空气很湿,寒气不知不觉就袭遍全身,刺痛和麻痹交错侵占感官。沈洲越被迫停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拨开一只手套——
从未体验过的冻伤偏偏在他最保护的手上发生了,红深得变紫,每一个指节上都渗出斑斑血迹,已经不再刺痛了,只是发麻。
平时娇养惯了,沈洲越自嘲。
他重新戴上手套,伤口被摩擦的时候,终于找回了微弱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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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骨肉传来的剧痛渐渐被时间打散,不知道是因为冷到失去知觉还是已经痛到极致。
路清淼用尽残余的力气掀开眼皮,他以为雪盲还未过去,直至看清一轮弯月,才知黑夜已到来。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等待彻底沉沦的到来,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连匍匐的力气都丧失得一分不剩。
四周很安静,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很久才响一次,慢吞吞的。
路清淼突然连心跳声都听不到了,凝滞好几秒,才意识到原来有沙沙的声音。
风在吹?还是心脏那里已经懒得跳动了。
“淼淼!”
被叫的人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到一个高挺的身影在向自己奔来,但看不清是谁……不管是谁了,别吵着自己睡觉就好,很困很困……
沈洲越推开压在路清淼腿上的滑板,颤颤巍巍的手伸向他的颈子,按住颈动脉。片刻后沈洲越的手不颤了,只是僵,一瞬间侵占眼眶的红血丝,昭告着心里头紧紧绷着的东西正在断裂。
救不回来就什么都没了……
沈洲越机械地重复着心脏起搏的程序,力气一次次地加大,但意识越来越放空。
一个回不去,干脆都别回去。恍惚中,一个危险的念头顿时占领思考领域。
哪里传来的声音?沈洲越突然回过神来。
是喘气声……
他停下来,凝视着路清淼微微起伏的胸口,眼里的绝望在须臾间烟消云散。
我们可以回去了。
沈洲越放下信号器和定位仪后,翻出恒温取暖器,拉开路清淼上衣的链子,把取暖器覆在他的胸口上,再拾起电筒照看,路清淼身上的血迹大多凝固住,连伤口都变得模糊起来。
给血洞消毒和包扎的时候,沈洲越突然觉得很累很头晕,刚才拼命压抑住的不适感此刻重新冒出来,似乎还是加倍后的效果。他也想睡,倒头就睡。
“冷。”微弱的声音传来。
沈洲越放下包扎完的腿,用膝盖撑着向前,附身将自己的耳朵贴到路清淼的耳朵上:“是你在说话吗?你能说话吗?你想要什么?”
“冷。”在被寒冷吞没之后,当汲取到一点点温暖的时候,就会渴求更多的温暖。
沈洲越第一反应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紧紧盖住:“这样呢?”
“冷。”
“我不能抱你,我现在也是冰块,你会更冷的,再撑撑,他们会赶来的,我左手是废的,一点力都使不上了,背不了你回去,对不起哦。”
路清淼机械地重复着:“冷。”
沈洲越的理智被这一声呢喃给打败了,他将人扶起来,搂入怀里,把路清淼衣服上的雪拂掉时,像在碰一块冰。
路清淼不喊冷了,但呼吸声再次微弱起来。
沈洲越强忍着没有睡过去,睁着眼睛凝视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在听到人声和看到亮光出现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淼淼,可以睡了。”
沈洲越倒下的一瞬间,用尽全力将电筒扔到最空旷的地方。
强光映亮了很大一片地方,包括两具有如死尸的身体。
——
医院的一间双人房里。
路清和坐在两张病床的中间,左看一眼吸氧器,右瞄一眼吊液瓶。
对着两张病床而坐的秦安再一次叹气:“这俩是在比谁睡得久吗?”
路清和:“没死就好,爱睡就睡。”
秦安:“我可以等啊,毕竟我一向就是个甩手掌柜,但你,手机一直在振动,一看就是工作上不能走开的那种,顺便说一下,要不你先去接个电话?”
路清和先前还没有察觉,经秦安一提醒,顺手就关了机。
秦安怔了一下,随后笑笑:“我们清淼知道后肯定很感动。”
“救他的又不是我。”
秦安的目光落到沈洲越的病床上:“救人那个也伤得不轻,他身子骨太弱了,反而是清淼,这几年辗转各个地方拍戏,苦累都受过,还健壮一点,否则要是调转过来,出事的是沈洲越,在雪地里躺那么久,这会都截肢了。”
路清和无言。
秦安继续说:“不过清淼没那么快醒来也好,估计是做心脏起搏的原因,他胸骨都断了一根,醒过来得多痛啊。”
路清和:“不会很痛的,我断过,就那样。”
秦安被噎住了。
路清和:“能联系得上沈洲越的家人吗?”
秦安摇摇头:“不能,虽然说是校友,但他这人一直很神秘,家庭背景也从来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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