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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_贰两风月【完结+番外】(131)

  他看着医生的嘴巴,几次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明明七岁起他就能够读懂别人的话了。

  夏允风的耳朵最近不太舒服,那天回琼州的飞机上就在痛,落地后倒是不疼了,可他听不见了。

  他没告诉任何人,听不见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像忽如其来的天气变化一样,晴时好,雨时坏,挨过冬天,春天会好一点,夏允风根本不怕这个。

  医生给夏允风做听力检查,询问他过往病史,夏允风平静的说了一些,讲到幼年时某次发烧,病情反复拖了很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

  医生问他后来的症状,夏允风简简单单的概括,并不全聋,天气恶劣和感冒发烧时要差一点。

  他所谓的“差一点”是温和的说法,实际上等同于聋子。

  医生判断夏允风幼年那次发烧引发了中耳炎,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所以留下后遗症。他的左耳听力只有两成,右耳稍微好一点,但也不及正常人。这次失聪是飞机气流影响,再加上北方天气寒冷,诱发的急性中耳炎,所幸发现及时,否则还会雪上加霜。

  医生给开了药水,让夏允风回去滴耳朵,离开前说:“耳朵很宝贵,不要不当回事。”

  从诊室出来,迟野始终牵着夏允风的手,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各人有各人的病痛。

  挂号机前,夏允风仰脸看着迟野:“再挂个号。”

  他不黏乎了,可也算不上冷淡。

  迟野挂了骨科的号,重新排队等候。大厅里的座位坐满了,俩人站在窗前,救护车闪着灯呜呜驶过,倒映在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生我气了吗?”迟野问。

  夏允风没有看他,可能没有听见。

  迟野把他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要再加一条,生气不能不理我。”

  夏允风怔了几秒,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迟野是为他好,担心他,他怎么生的起来气。

  夏允风的目光在迟野唇周停留几瞬,缓慢滑开,自上而下的望着窗外。

  “我没想过让你知道。”夏允风淡淡开口,“我已经习惯了,不太会影响我的生活。”

  琼州岛天气一直不冷,入秋后那几场雨的确有些影响,但也没到全聋的地步,雨停会恢复一些。如果是在山里,这个季节他基本活在无声的世界里,这种状况要一直持续到来年开春。

  迟野的手落在夏允风的后脑上,轻轻地揉他的头发丝。

  也是在这个瞬间,迟野发现夏允风不止是长肉了,也长高了。一直被他嘲笑的,长不高的男孩,就在不经意间长大了。

  “只是因为感冒?”迟野不用把话说的很大声,动动嘴就足够夏允风理解他的意思。

  夏允风眼睫一颤,半晌,很轻地摇了摇头。

  “那天我发烧了,头很晕,挑水时没有力气,不小心打翻了水桶。”夏允风缓缓倾吐出实情,“水泼了一地,溅湿了我爸的裤子,他很生气,拿木桶砸我,我反抗了,但是打不过他,被打了一巴掌。”

  落在发丝间的手指蓦地收紧,迟野的眼中飞掠过一抹深深痛色。

  视野里的夏允风忽而变小,穿着破烂脏衣服,拖着高烧的身体,被人按在水洼里抽打。

  他看见一只粗糙的手扇过小孩儿稚嫩的脸颊,看见夏允风不屈的眼神。

  你服一服软啊,迟野喉头哽住,心脏蔓延开尖锐的疼痛。

  夏允风抿着嘴唇:“我没有秘密了。”

  他终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完整的暴露在迟野面前,欲/望也好,缺陷也好,他是赤/裸裸的了。

  “你会嫌我吗?”

  这句话让迟野想起昨晚那个说要及时止损的夏允风,他用“损”来形容自己,却也曾满心欢喜的对迟野讲过“我从没这么好过”。

  迟野回答道:“我只会疼你。”

  不只是疼,他要夏允风好好长大,再不要受苦了。

  夏允风并不想让凌美娟知道他耳朵的事,凌美娟在他的问题上一贯紧张过头,他不喜欢时刻被母亲灼热视线盯着的感觉。

  迟野答应不说,倒是他自己一身痕迹无法遮掩,半身不遂的歪沙发上接受凌美娟的审问。

  总不能说俩人吵架,迟野编道:“昨晚同学聚会,大家玩嗨了,我不小心撞了树。”

  凌美娟掀他衣服查看,并不信这番话:“树能撞出棱角?”

  迟野鬼话连篇:“那是棵有棱角的树。”

  凌美娟见问不出实话,转向夏允风:“你跟你哥一起出去的,他到底怎么撞的?”

  夏允风支支吾吾,如果不说点可信的,凌美娟恐怕不会轻易揭过。于是编道:“我哥喝高了,跟同学拌了几句嘴,后来一言不合,就……”

  迟野惊了,鲤鱼打挺般往上蹿了一下,又被疼痛打败倒了回去。

  这套说辞明显可靠度更高,但凌美娟也惊了:“你跟谁动手被打成这样?我记得你打架从没输过。”

  还能有谁,除了夏允风,他还败给过谁?

  “那不行,把我们孩子弄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凌美娟撸起袖子要去找人算账,“谁干的,我找他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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