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场。”尹颂坐直了身子，凝重里带着惊喜。
“司亭再次和李有才约见，许诺他会投资他的小店，李有才编了一大堆瞎话，和弟弟的感情多好多好，最后来了一句，得加钱。”唐赫继续说道，“第十三场也是最后一场，方朵知道李书文一直受欺负，她以为李有才是好人，所以在李书文被同学起哄推下楼梯时找到了李有才，却被李有才拒之门外。”
“你真的全看完了。”尹颂到这时候才相信唐赫并非一目十行草草了事，对方只是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再看唐赫好像也没有哪里不一样，尹颂此时更关心的是，“你觉得这几场戏加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赫一摊手，实话实说。
“我迄今为止只看过司亭的和我的剧本，整个故事的大概脉络也简单了解，但是并不清楚你塑造这个主角的意义在哪里，不可否认的是，你对反派的塑造是我看过的故事里最好的，甚至某种意义上比主角更好。”唐赫瞥了眼旁边认真听讲的罗尔德，再想一想穆景饰演的男主，心里叹惋一声，好吧，他承认，他稍微带了点个人情绪，还有一点颜控属性。
尹颂并没有因为唐赫这样一个小角色反驳自己就生气，相反她第一次去饭局就是因为听黄全说起唐赫，对这个新人起了兴趣，第二次在片场看他演戏更是触发了她的灵感，回去几乎一天一夜没睡觉，靠咖啡续命写了这十三场戏。
不得不承认的是，唐赫指出了她很致命的一个弱点。
她本人也深知，自己是个反派控，和别的编剧喜欢塑造好人全好，坏人全坏的人设，非黑即白的世界观来说，她希望自己的故事里反派也有血有肉有人爱，但是这也会导致一个问题，正如唐赫说的那样，主角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一旁的罗尔德听到这里弱弱地举起手，像是课堂上等待老师点名的乖学生。
尹颂和唐赫都看向他，迎着唐赫鼓励的眼神，罗尔德开口道，“我看过很多故事都是正义战胜邪恶，那有没有可能两边没有输赢呢？”
“其实校园暴力的主题是很沉重的话题，我最近看了很多相关的纪录片和书籍，我觉得我们过多的展现了现实，本来那些被欺负的人就已经很压抑了，再看这样完全没有一点希望的片子会不会更难过啊。整个故事里，唯一给到书文善意的只有方朵，但是现实里那些被欺负的孩子没有方朵该怎么办？”
唐赫的眼神温柔下来，冲罗尔德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尹颂在场，他或许会摸摸对方的头，等着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少爷真的被教育的很好，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穆景对他的恶意，毕竟两个人戏里戏外的身份差距，在片场真正被欺负的其实是他啊。
但是面对尹颂这样一个反派控的编剧想要加大他的戏份和权重的时候，他却能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他想得并不是穆景这个演员对他如何如何，而是李书文这个角色究竟会如何如何。
他是真的入了戏啊，既融入又剥离，才会对李书文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和自己完全对立的人物，生出同情和同理心。
罗尔德接收到了唐赫的信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又怕被尹颂发现，努力控制住，不让尾巴翘上天。
尹颂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啊，有一天竟然会有拒绝加戏的演员，你们是个好演员。”
唐赫挑了挑眉，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夸奖。废话，我当然不想加戏，我签的是打包价，用你写的那句词就是，加戏可以，得加钱！他面上严肃，心底嘀咕。
尹颂挥道过谢，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唐赫起身要走，罗尔德把手里的稿子依次排好放在了桌边，两个人走出教室顺手带上了门，从教室外的窗户看去，尹颂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从包里掏出小台小型笔记本，几支笔，拿出买的那杯咖啡，显然是打算就在这儿挑灯夜战了。
罗尔德认真地看着尹颂改稿子的样子，“她也是个好编剧。”
唐赫点点头，看破不说破。……小少爷多半是觉得尹颂夸了他们，这才商业互夸回去。
“走吧，我们回吧。”唐赫招手。
“回哪里？晚上还有戏呢。”罗尔德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小跑几步跟上唐赫，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我问过朱导了，晚上没有你的戏份啊。”唐哥奇怪道。
“对啊，但是我想在这儿多看看别人演戏嘛，多看多学。”罗尔德一脸认真。
“那我一个人去找制片人？”唐赫歪着头，故意逗他。
罗尔德一愣，眼睛眨了眨，好似在回想什么，他顿了两三秒就快速下了决断，“我跟你一起去！”
“不看别人演戏了？”唐赫憋着笑，主要是罗尔德现在的表情，知道是他跟自己一块儿去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门要债呢，面色凝重，表情严肃。
“不看了，戏什么时候都能看。”罗尔德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有半截话没说——我要不陪你去，唐哥你能被那制片人吃了！
为了守护单纯的唐哥，罗尔德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继续留在片场看戏的打算，顺便也把小黑忘在了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解释一下，“得加钱”是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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