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平静了一会儿，逐渐恢复力气，赶忙抽出两张纸帮景逸宸擦手，仔仔细细地擦拭，小心谨慎的模样，像是在擦拭一件世间稀有的珍宝。
完事以后，他学着景逸宸的样子，将用过的纸巾卷成两圈扔进垃圾桶。再次把视线挪回景逸宸的脸上时，他不由怔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景逸宸额头和鬓角处渗出一层薄汗，脸色渐白，就连淡粉色的唇也失了原有的色彩。
周衍心跳顿了一拍，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为了贪图欢享，竟然忘记景逸宸身上有伤，而且他刚才的某些举动非常粗鲁，想必碰到了景逸宸的伤口。
“没事吧？”他瞧着景逸宸略显苍白的脸，语气关心又夹杂着懊悔，“是不是很疼？”
景逸宸确实疼，从进入洗手间的那一刻，受伤的左腿便传来不容忽视的痛感，但是他不想扫了周衍的兴致，所以一直忍着。
忍到现在，他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抽空，整个左腿发麻失去了知觉一般，若不是有周衍两手扶着他，他兴许会倒在地上。
“我没事。”他扯出一丝淡笑，表示自己无碍。
周衍却沉下脸，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又忍不住开口批评：“为什么不早说！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疼成这样...”越说越没底气，周衍知道这事怪自己，后半段的话咽回肚子里。
“扶我回去吧，”景逸宸心里计算着时间，语气淡然，“护士应该来换药了。”
周衍点了下头，两手托稳男人的身体，用进来时同样的姿势把人抱出洗手间。
刚安静一会儿，白哮带着两份营养餐敲响了病房的门。
周衍心里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地方释放，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阴沉着脸看向门口，冷声说：“进来。”
白哮还不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面带笑容地走进来，把两份营养餐放到茶几上，微弓腰问好：“周总，景院长。”
周衍双臂环胸凝视他，周身围绕黑雾，有点骇人，“白哮，你办事效率越来越慢了。”
不是你发信息让我晚点进来的吗？
白哮心里委屈，不过面上连连点头认错：“周总别气，有点堵车，来晚了。”
“谢谢白助理，辛苦了。”关键时刻，还是要景逸宸打圆场。
“不辛苦，应该的。”白哮陪着笑脸。
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白哮把东西送到，随意找个借口就赶紧蹽了。
房间重归寂静，周衍和景逸宸互相注视着彼此。
景逸宸头发没有打理，又软又蓬松，上面还翘起来几缕，额头缠着纱布，白白净净的脸，眼睛晶亮，看着傻气又可爱。
周衍想起景逸宸笑起来时露出的两个酒窝，心里暖洋洋的，差点又没忍住上手去揉一揉。
克制住这股冲动，他不太熟练地帮景逸宸放下医用餐桌，然后站起身去拿营养餐。
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第一次伺候人，打开餐袋，找筷子就找了半天，拿出来几盒菜左看右看，眉毛挑到三尺高，感觉在面临高难度的挑战。
尽管手法生疏，但还是很有耐心地把营养餐摆到景逸宸面前，递筷子时，还开玩笑地问道：“要不要我喂你？”
景逸宸晃了晃行动自如的右手，“我自己可以。”
周衍微怔，思绪又开始打飘，心猿意马地回忆景逸宸刚刚用那只手帮自己缓解，体内消散的热气又重新凝聚。
真是当和尚当久了，景逸宸一瞥一笑都影响着他的欲.望，有点糟糕，同时又很亢奋。
挥去脑海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咳了一声，执起筷子陪景逸宸一起用餐。
两人安静吃着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周衍提起正事：“等会会有警察来做笔录。”
景逸宸意料之中地点头：“知道了。”
周衍拿筷子的手稍稍停顿，抬眸看一眼，这一眼别有深意，很快低头瞅着饭碗，装作无所谓的口吻试探性地问：“你打算跟警察怎么说？”
“实话实说。”景逸宸迅速考量一番，面无表情地回道。
周衍继续旁敲侧击：“你要知道，如果陈落被鉴定为精神病患者，他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我明白，”景逸宸撂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周先生的意思，我都懂。”
你懂，我不懂啊。
周衍抿了抿唇，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景逸宸的默契十足，有时候又觉得他看不懂景逸宸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行业内阅人无数，不管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他从未遇到像景逸宸这样的人，幸亏不是集团合作的对象，不然跟景逸宸做生意，随时随地提着心吊着胆。
吃完饭，负责这起案件的两名民警便来了。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和景逸宸单独了解情况，两名警察详细做了笔录，了解完情况就走人了。
这期间，周衍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抽烟，抽完一根烟，很快又点燃了下一根。他瞭望远方，沉着一张俊脸，若有所思。
等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屋里已经不见民警的身影，换成小萱和邵磊并排站在床前，正在跟景逸宸汇报工作。
见他进来，三人的目光统一朝他望来，神色各异。
周衍无所谓地摆摆手，慢悠悠地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下来，然后摸出手机，低头摆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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