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你在里面好好反省半个小时。”秦奶奶耷拉着眼皮,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孙女。
昕茉眨巴了下挂着泪珠的卷翘睫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细细软软的声音呜咽道:“奶奶是个大骗子,我以后都不叫你奶奶了。”
说完,昕茉瞪大湿漉漉的眼眸,俨如看仇人似的,气呼呼地瞪着插在木柱上的竹鞭和竹箠,心里琢磨着:我要把这两个给藏起来。不……我要把它们当作柴禾给烧成灰!!
秦奶奶瞄了一眼孙女踩在竹梯上的小腿,晦暗的眼神快速掠过一丝心疼。
虽然她心里明白竹鞭打人打得伤皮不伤骨,但孙女白嫩嫩皮肤上那一条条恐怖的红色伤痕,还是让秦奶奶愧疚不已。
秦奶奶内心踌躇着:是唤隔壁樊家奶奶来给孙女涂药膏,还是等周爷爷回来帮孙女涂……想来想去,秦奶奶又怪责自己怎么把孙女打得这么重。
她当时一听到孙女在有危险的河边玩水时,脑子瞬间就慌了,又气又急,只想把孙女找回来教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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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秦奶奶犹豫不定时,嘈杂声如潮水一般涌进堂厅,周爷爷还在院外未踏进来,但他那高昂的声音却响彻四周:“老樊,你要不要拿一只山鸡去?我框子里啊太多只了,差点都装不下喽。”
周爷爷自以为隐隐的炫耀之意,听到众人耳朵里,简直是昭然若揭。
樊坤山轻嗤了一声:“装不下啊,罢了……那我就发善心多拿两只咯。”樊坤山毫不客气地走到周爷爷背后,一手各抓出一只山鸡出来。
“嘿……你还真不客气。”周爷爷故意板着脸,假装伸长手臂拦住老邻居的“土匪”行径。
樊坤山立马高举起山鸡挡在自己的面前,两个老友“嘿呦嘿呦”地过招了几下,他们倒没事,只苦得山鸡在临死前还要被磋磨一回,惊吓得扑落掉一片片色彩缤纷的山鸡毛。
高高端坐在娃娃椅中的周昕茉,此时也听到爷爷回来了,她扶住墙壁就折腾着想要跳下来。
昕茉这举动当即遭到秦奶奶的训斥:“别动,谁叫你动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吗?”
秦奶奶冷厉的目光划过嘟着小嘴、满脸委屈的孙女,心里一叹,从竹椅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宽大的布条。她展开布条绕过孙女的腰身,然后将孙女和竹椅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昕茉眼瞅着自己被用布条困住,她眼睛里又有泪意了。
只听小昕茉低低啜泣了会,接着在酝酿了几秒后,骤然迸发出震天撼地的哭嚎。
哭声传到院子外,霎时打断了周爷爷等一众人的谈话
周廷武身体抖了下,惊讶问道:“是茉茉在哭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周爷爷、周阿爸、周廷文还有林朝岑,都急匆匆地狂奔了进去。
可是焦急的他们却被拦在了堂厅外面,秦奶奶只让周爷爷一个人进去。
林朝岑努力地探进脖子,终于瞥到了坐在高脚椅里的茉茉,虽只是窥视到茉茉的背影,但林朝岑就能感觉到此刻的昕茉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哭包模样。
昕茉背对着他们,还在“呜哇呜哇”地大哭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林朝岑皱着眉心,脑子里一团乱:茉茉从来没有哭得如此凄惨过,她是遭到什么罪了吗?
望着秦奶奶一脸平静的脸庞,林朝岑思忖着,难道是茉茉犯啥错误了?秦奶奶严厉惩戒她了?
周爷爷火急火燎地跑进堂厅,半路秦奶奶拉住他,悄声让他去取药膏来。
此时周爷爷也看见了孙女小腿上那一道道鞭子的痕迹,他呶了呶嘴,到底是没先诘问一番秦奶奶,而是依秦奶奶的话先去拿药膏。
周爷爷忙不迭地从柜子里翻出药膏,匆匆走到孙女面前。
昕茉眨了眨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爷爷回来了。
她嘴角一瘪,小胖手伸向爷爷,嗓音细弱带着哭腔:“爷爷啊你回来了,爷爷啊,呜呜……我腿好疼好疼呜呜。”
周爷爷心疼地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乖孙女,随即接过秦奶奶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干净手,方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孙女布满红痕的小腿。
“爷爷给你涂完药膏,就不疼了。”周爷爷柔声哄慰道。
“嗯嗯。”周昕茉乖乖地点了点头,乌溜溜的双眸里不时有小珍珠大的泪水滑落下来,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万分惹人怜惜。
周阿爸几个在外面探头探脑了半天,周廷武脑子一转,语气迟疑地猜测道:“奶奶是不是给茉茉炒竹笋吃了?”
周廷文斜昵了弟弟一眼,满面忧愁地叹了声气:“应该是,也不知道茉茉做错了啥事。”
小时候的双胞胎兄弟俩,顽劣淘气到不行,秦奶奶的竹箠都要备上好几束。
当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把竹箠明晃晃地插在木柱上,因为只要双胞胎兄弟一看到,就会把竹箠进行“毁尸灭迹”。
两兄弟的身体皮实健壮,无论吃了多少顿秦奶奶炒的竹笋,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地四处闯祸。秦奶奶以前也是个优雅和煦的老太太,但自从双胞胎出生后,变得比母老虎还母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