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笛一个激灵。
耀世杀不朽,怎么听怎么荒诞离奇,却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关键在于具体到哪个人身上。
“岁雪。”李灵笛冷静了一会,语气严肃道,“你是不是知道沈纾星现在在哪?他在学院外疗伤?”
岁雪想了一下,点点头,小心道:“怎么了吗?”
“最好叫他回来,或者记得帮我转告他一句,若有什么需要我善后的事情,尽管直说。”李灵笛认真道。
岁雪心中一愣。
她仔细分辨着李灵笛前后神色的变化,眸光微凝。
李灵笛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也对,她是得到了沈纾星信任的朋友,画仙湖之事也有参与,只要足够聪明,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摸索到一丝线索。
她这番话,是主动站在帮助的立场上给予的有用提醒。
李灵笛可靠耿直,的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岁雪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着李灵笛,点头称好,见她神色依旧没能完全放松下来,笑着拉住她的手指晃了晃:“我知道啦,话一定尽快带到,不会误事。灵笛,你只管放心回去好好休息会吧。”
“好。”李灵笛这才软下声音,放松下来。
第73章
岁雪送走了李灵笛, 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殷珞。
比起在天舟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殷珞自信了许多, 不再总是给人一种束手束脚,怯懦不安的印象。
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得到一个正向的引导, 人都能变得越来越好的。
譬如一个强大正直的师门, 会令人努力追随靠拢。一个雪中送炭的朋友,既能大方表露鼓励与信任, 又给得出恰到时机的点拨,让人不自觉感激依赖。
岁雪在殷珞这里证实了自己的观点。
但这还不够。
岁雪的目光转向床角的朝夕, 那一把绯红妖冶的长剑,它高傲慕强, 给殷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当作是不必要的施舍。
很难想象这样一把剑能被什么样的力量束缚。
殷珞在昏迷之中还叫着朝夕,带着求助的急切迷茫。
岁雪松开五指,盯着指尖的星蕴蔓延成线,垂落在床榻上, 构建成阵。
伸手不见五指的晦暗天地之中,一条条散发着朦胧光芒的河流从远处流淌而来, 纵横交错如古树的庞大根系。
殷珞举目远眺也望不见它们来自何处,要流向哪里,只能感受到它们蓬勃的生命力回响在每一寸流经的地方, 像跳动的脉搏,与她的呼吸同频。
“这是......什么?”殷珞蹲下身, 掌心贴在奔腾的水面上,飞溅的水花打在手心并未带来凉意, 反而透过毛孔渗进她的身体,温暖如一缕阳光流动在体内, 又从另一只手的飞落出来,回到这条光芒神秘的河流之中。
如此循环。
殷珞从惊慌茫然之中安静下来,感受着这一缕力量,熟悉又令她安心的感觉让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我的灵脉......”殷珞轻声说道,抬眸向四周茫然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和谁说话。
从固海楼受到重伤到被送到医馆疗伤,她醒过几次,但初一都没再回应过她,仿佛它也因为她的重伤而陷入了昏迷。
殷珞知道这个假设肯定不对的,因为初一可以用它强大的力量惩罚她,不顾她生死、不管她是否会因此步入险境的惩罚。
初一和它的宿主并非同感同心,更不会是同生同死。
这让殷珞感到害怕,就好像在困苦险境中凭着“一无所有”四个字赋予的勇敢而咬牙坚持寻找生路的人,突然发现唯一的战友其实根本不是自己这只孤舟上的人,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艰难求生,如同在看一只马戏团里卖力表演的猴子。
可是朝夕就不能再回应自己一次吗?
殷珞站起身来,试着说:“朝夕,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好像又晕过去了。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我的灵脉吗?”
朝夕的冷笑声传来:“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理你?”
殷珞听到它的声音后有一种终于可以放心的感觉,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朝夕没好气问。
殷珞说:“朝夕,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像是一个连道歉都会仰着头的孩子。”
朝夕听到可爱二字就急了,正要发作,却被殷珞小心却肯定的声音打断:“也没有什么凭什么,在固海楼时,你夸我长本事了,还肯暂时与我感应,用剑气帮我破开束缚咒,这就说明你愿意给我机会了。”
“长本事三个字是夸人的说法吗?”朝夕声线冷傲,令它话音中的捉弄之意无法被人忽略。
“小姑娘,你知道我被剑宗之人视为近邪之剑,还敢问我要机会?即便我心情不错,给你机会,你的剑道就要从武改为杀,你能做到哪一步?是能够让我喝到足够多的血,还是能让我打几场痛快尽兴只赌生死的架?又或是你能成为世间剑术前三人,让我看见尊崇与追随,就像我的历代剑主一样?”
殷珞默默地低下头,想了一会,说:“朝夕,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每次出剑,既无犹豫,也不会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