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气浪瞬间暴涨冲天,席卷岁雪周身波动的星蕴,转眼将其侵吞,让一切术法都消失在成形的那一刻。
风也燃起火焰,扩大阵法灼烧的范围,令身处阵法中心的岁雪无法进退。
卫樱如果只是简单的想要杀人,一定会用最快最干脆的杀招,而非焚天阵。
她朝着被困阵中只能等死的岁雪走过去,塑魂咒缠绕在并拢的双指之间,如白色的雷电闪鸣。
焚天阵的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冲天的火光在沾染到岁雪的裙摆之前化作焚尽的灰黑色微粒飘散,一根根阵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冰冷的剑气破开浓烈的烟尘,裹挟着极为强横的杀意劈斩而来。
原本站在阵中的少女化为虹光飞身冲上,唇角正流淌着的鲜血是逆灵运转到极限的代价,神秘的蓝紫色光芒凝聚在右拳,带起一片飒飒炸响的风声砸向卫樱。
卫樱避得开剑气,却对体术力量超乎常人的这一拳反应不及,在满眼不可置信之中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摔在嶙峋的石壁上,脚下瞬间成型的困阵中,数道杀咒穿梭其间,直刺胸口。
血从卫樱胸前与身后的伤口涌出,越流越多,淌落在地上,蜿蜒出一道道鲜艳的红线。
利用逆灵拆解不朽境的力量带来的伤害令岁雪此刻要强撑着才能在原地站稳,但她气势不减半分,盯着神情惊惧的卫樱,右手掐决,露出浅浅一笑。
风声冷厉,如同凌迟。
“昭英竟然骗了所有人!人人都说你是不被允许修行的废物,你竟然能修习三大流派?”
卫樱惊怒地大叫,就地一滚逃离原地的啸风,那道杀气腾腾的白光并非直接冲着她而来,而是擦过她的头顶,撞向身后的山石。
山壁崩塌,乱石砸下。
卫樱身上爆发的灵力将砸向她的石块挤压成了粉屑,她在漫天呛鼻迷眼的尘埃中看见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咒异常刺眼,岁雪眨眼就追了上来,自上而下的俯视,回敬她以嘲讽的目光。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想要打败万化弟子,最好的办法是摧毁记忆,碾碎自尊,重塑人格,让她一辈子活在虚假之中,而非直接杀了她?”
岁雪面无表情地在卫樱身前蹲下,右手长出的骨刺戳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用力往深处扎进去。
鲜血在地面流出了很远,勾勒出盘根错节的线条。
卫樱痛得仰颈发出一声惨叫。
一只血蝎从流经岁雪身后的血痕中爬了出来。
岁雪毫无察觉,直到它的尖刺骤然扎进她的后颈。
四肢被快速麻痹的感觉让她僵在原地不能动弹,骨爪褪去森白的颜色还原成纤细的五指,被卫樱用力抓住,想将其捏碎。
血蝎消失不见,缩回原地的一摊血,在岁雪倒下时沾满她的侧脸。
卫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痛苦怨恨的表情一点点消失,冰冷地盯着她,偏要击垮她眼中令自己不悦的冷静与倔强。
“知道,所以会为你准备塑魂。”
岁雪盯着脱离卫樱的右手朝她逼近的这一道咒术,充斥在她周身的天地灵气突然发出坚硬刺耳的摩擦声,似乎全都变成了什么锋利无比的刀剑想要切开她的大脑,将她的记忆与意识绞割破碎。
寒枝回到她的手中,在塑魂穿透剑影击溃她的灵力屏障时,她只来得及横剑抵挡在前,被崩塌狂暴的气浪掀飞在地,鲜血如雾喷出。
卫樱如鬼影一般瞬形而来,一脚踩在岁雪刚要动弹的右手上,重重一碾。
岁雪五指碎裂,握不住任何,压在手掌下的银雪色剑柄渐渐浸泡在一汪血色中。
“山令灵脉有损却还能修行,你也和他一样是个怪物,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公平。”卫樱慢慢俯下身来,一指按在岁雪的颈窝不经意般游走,指尖灵力似火苗蹿起,洁白细长的脖颈上有一道红线渐渐清晰,“不想被塑魂就算了,毕竟小时候我也是疼过你的。可惜啊小郡主,你总归是活不长的,别挣扎,认命吧。”
岁雪的眼中倒映着卫樱审判的目光,心中有一阵怒意如山火一般越烧越烈,即便是面对微生白的蔑视,也从没有过如此厌弃所有人所有事的情绪。
“什么算公平?”岁雪指骨断裂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此刻清醒无比,真真假假的记忆冲撞在脑海之中,让她发泄一般将一切怨恨全都说清,“我拥有比你们都高的天资,却要遮遮掩掩从头来过。我也曾有长辈保护,亲人关爱,挚友常伴,却连真实的人生都被剥夺篡改。我本该自由,无拘无束,却沦落到忍气吞声做别人的奴隶,连一个人的真实情绪都不敢随意表达,整天活在监视与算计之下,这些算什么公平?”
岁雪目光冷倦。
“你们才是最该死的人。”她低喝一声。
“你受委屈了。”卫樱换了副关切温和的神色,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轻声说,“不过,我听不懂你的痛苦,下辈子再解释给我听吧。”
她画出一道杀咒,点向岁雪的眉心。
头顶之上的夜空中突然爆发出密集刺眼的星光,一卷璀璨恢宏的星图蓄势已久,终得以无声展开,像是将整个繁星闪烁的夜空复制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