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和她打架打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的笑笑恢复了行动力,走上前去想要牵着她的衣角去旁边的回廊里坐下。
岁雪伸手将它挡下,终于问出声:“傀儡丝的分布与人的经脉……不一样,是吗?”
宋仪换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正视着她:“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句话如刀锋般割伤岁雪,她苍白的面容上突然挤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想起之前研究道生咒术以求找回记忆的所有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宋仪简短解释说:“有点复杂,他用了傀儡一道的禁术困影对你进行了改造,严格来说,你的身体结构已经和傀儡一样,但又保留了人的情绪能力,所以算是半人半傀。”
无力和绝望感扑面而来,岁雪强撑着:“微生白?”
宋仪没有直接告诉她是或不是,回忆道:“六年前,我去过几次坠月谷,微生白信誓旦旦要与我立下赌约,十年之后,他要用他的傀儡与我最好的傀儡比试一场。我那时想见见他的这傀儡,但他藏着掖着没同意,说那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时机到时,会送到我面前让我欣赏。这次你到云城,我就猜到那孩子是你。”
岁雪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他连使用禁术的代价都不在乎了吗?”
“这便说明他真的很看重你,在你身上倾注了毕生心血,哪怕是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也觉得值得。现在看来他赌对了,你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最万众瞩目的作品。”宋仪收回羡慕又向往的目光,再次发出邀请,“想杀了他吗?”
岁雪眼神不断地闪烁着,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些复杂的信息,在听见宋仪的邀请时,平静地抬起一双带着亮光的眼睛:“尊者想杀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并不急着答应,即便是合作,主动权依旧要她自己拿在手里,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让自己被仇恨赢过理智,变成别人的工具。
宋仪看着她已从极端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十分满意,她的确拥有比“人”更加冷静的能力。
他回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等神兵碎片熔铸完成,我这里的秘密,你都可以听听。”
岁雪问:“道生一流主张阴阳同根,其奇能异术-洞源的要诀就是真阴生形、真阳生神,当年那些创造出奉昭驱灵的修行者就是受此启发。我若是能把洞源钻研至精,是否有机会生长出有形之体,也算重塑肉身,变回了完整的人?尊者,这总不必等到以后再说。”
宋仪不由得佩服她的清醒:“傀儡制法不可逆,但你又不算完整的傀儡,或许可以试一试。”
岁雪总算听见了一个好消息,掩埋在心中的焦躁恍惚终于真真切切地消退了几分。
“但这很难。”宋仪瞧了她一眼,“你得先破不朽境才有资格练。”
岁雪目标明确,像小孩子般无知无畏:“尊者想在我身上看到的,应该不止是不朽境。在此之前,我对灵偃的其它无上者信不过,必要时还请尊者相护。”
宋仪绝不错过任何机会,笑眯眯道:“现在你愿意拜我为师了吗?”
岁雪也跟着笑了一下,轻声细语道:“若要成为双修弟子,需要三名不朽境长老和除尊者之外一名无上者认可,如此大张旗鼓,是陷我自己于险境。”
“况且。”岁雪善解人意道,“我师尊给我的第一卷术法秘籍上唯一的嘱托是师徒一心,不弃不疑,我若再拜尊者为师,他老人家一定会难过。”
宋仪听她说得有理有据,发现一心想收她为徒的自己显得很傻:“你打算盘的声音能小点声吗?又要和我学东西,又不拜师,我何时被云城弟子这样嫌弃过?”
“尊者,我可从来没说想修灵偃,都是你威胁我的。”岁雪据理力争,显得可怜巴巴的,“我还是更喜欢我师尊的那些自创术法,这几日被你要求练习的刀工困住,我心里可对不起师尊了,他原本是要教我可以把这么大一间屋子给变没了的术法。”
“变戏法呢?”宋仪挑了挑眉,最后不耐烦地一摆手,“行了,爱拜不拜,但我教什么你就得学什么,我是真想知道由你亲自击破微生白的术法时,他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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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虹居后山,五光十色的屏障日夜笼罩在上空,如祥云萦绕,似虹光倾落,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那其实是剑气。
沈纾星盘腿坐在剑阵之中休息,左右只见一片连绵无隙,色彩流动的光幕,身上罩着一层治愈之力的薄光,七条锁链捆着他的腰背四肢,缠着他的脖颈。
锁链无形,只有在他再一次站直起身试图破阵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形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又渐渐隐去。
每当他试图破阵却失败后,身上的锁链就会多出一条。
“纾星,你在怀疑什么?”
戡灵休息够了,这才有力气问。
没有谁比它看得更清楚,沈纾星领悟不了的剑意其实简单至极,它森罗万象,包含万千,世间的任何一种剑意都能在它这里找到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