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事情不值得让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沈纾星慢慢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动作,让她可以看清楚些。
岁雪一眨不眨地记下他掐决的手势,一簇红焰在她眼中映出瑰丽的色彩,将满意的情绪遮掩。
她拿出吃的东西,分了一半给沈纾星。
“小时候你给我吃过这种兔肉干,味道一模一样。”沈纾星尝了一口就想起来了,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不可置信道,“是你做的?”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沈纾星,我只是我自己。”岁雪知道何时该用默许来得到帮助,何时适合用拒绝来表明立场,她吃着东西,笑眼如月,“我也不会做吃的。学院外有一个在我家长辈手下做事的朋友,他怕我刚到云城的时候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就学了几样我爱吃的。我有时间就喜欢去他家里蹭饭吃。”
“他对你倒是无微不至。”沈纾星淡淡评价。
“大家都是背井离乡来到云城,看在认识的面子上,自然应当互相关照。”岁雪歪了一下脑袋,“你对你那位故人,不也一样?”
沈纾星并不因为她的揶揄而不好意思,问:“我可以说说她的事情吗?我很想她。”
岁雪双手捧着脸,露出好奇的表情:“洗耳恭听。”
沈纾星盯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他从没怀疑过自己认错了人,反倒是岁雪一次次坚定而又自信的否认令他感觉情况不妙。
不像是受人胁迫,更像是失去了真实的记忆,脑子里被人植入了一段杜撰的童年。
这就麻烦了。
沈纾星微微垂首,避开岁雪的目光,永盛城中绽放在漫天细雪间的焰火映照下的侧颜、牵着纸鸢出现在校场外朝他挥手的那张笑脸、有胆量出现在院墙上却犹犹豫豫提醒他一定要接住自己的灵巧身影,所有明亮欢愉的画面都涌现在这个瞬间。
再看回她那双漂亮的眼瞳时,沈纾星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天她突然连传文都不再回我。”
岁雪十分专注:“什么传文?”
什么传文?自然是从十岁的少女突然消失于他眼前的那天开始,他字斟句酌,熟记在心的几句话。
沈纾星当着她的面,亲自问了出来,即便这一次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我问她,为什么突然就不来看我练剑?”
“我说明日我还在朗月坪等她,她想学什么我都教,我也想让她掌控力量,而不是躲在血煞命格的威胁之后什么也不敢做。她该有真正的明媚与自由。”
“我告诉她再过几日我就要去云城了,她若有空,可不可以来送送我?”
沈纾星慢慢凑近岁雪,额头几乎与她相贴,一字一句说得平静,却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很在意。
而后东毓国破,就在他离开云城的第三个月。
他的眼瞳太过干净明澈,失控的情绪失去伪装,无法遮掩。
岁雪不知所措的怔愣了片刻,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头抵在沈纾星的胸口,轻轻将他推开,满眼都是歉意。
“我不知道。”她说。
沈纾星眸光微凝,忽就因为自己刚才的失控而自嘲般笑了笑:“抱歉。”
岁雪探了个脑袋过来,抿唇笑着看他的反应:“我猜这是个误会,她肯定没有考虑到你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等你们再见面时,她会向你道歉的。”
沈纾星瞧着浑不在意,大度极了:“我没有生气。”
戡灵得意洋洋:“你骗谁都骗不了我。”
寒枝冷漠转述:“戡灵说沈纾星骗人。”
岁雪只当没听见,深信不疑地哦了一声,一副那就没事了的天真表情。
这让剑宗之人最受不了。
沈纾星攥紧五指又松开,点开寸心简添加好友的界面,递了过去。
“万一我们也走散了,我能找到你。”沈纾星解释说。
戡灵习惯性提出更好的办法:“无尽海中许多地方都用不了寸心简,不如用卦寻人。”
“你主人居然受得了你。”寒枝真心好奇。
岁雪接过之后填上自己的寸心简编号,确定添加好了才还给沈纾星,听他又问:“你家在商留是做什么的?”
“家中从商,云城里也有生意。”岁雪手背掩唇打了个呵欠,“沈纾星,我想休息了。”
沈纾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口风有多难探。
“睡吧,什么都不用管。”沈纾星也背靠着斜坡躺下,待岁雪看上去已经睡着之后,他抛出一枚铜钱。
地图展开,代表天命棋位置的标记没有变化,它还在那里,没有被人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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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雪沉入那片冰天雪地之中。
寒气如针刺骨而入,比上一次更让人想仓皇逃离。
地上的倒影安静地凝视着她,压满冰雪的双睫一眨也不眨。
岁雪没看它一眼,躲到仅剩不多的一小片尚未被风雪侵袭之地,右手掐决,试着练习神怒。
一道天火从远空飞来,将晶莹无暇的冰封之地照耀得通红一片,如同从落日中燃烧出来的辉煌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