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司君拧眉道,“这不是他自己的煞气,该是屠杀了整个煌烀界后,所有怨灵的血气凝聚而成的。”
说话间,那踉踉跄跄的大魔停下了脚步。
他在原地停留片刻后蓦地抬头,一双黑白不分全然血红的眼睛朝着镜子望来。
双眸中一片嗜血癫狂,冰冷恶意犹如实质,直勾勾地盯着满天仙神。
众神倒吸一口凉气,区区煌烀界的恶魔便能感知九重天的水镜,若生长在了混沌界,后果不堪设想!
“老祖!”左席间的六戟神君当即起身,对着啻骊老祖请命道,“请派末将前往煌烀界,斩杀此魔。”
“不可!”文昭司君连忙抬手,“此魔身上凝聚了煌烀界所有生灵的血煞之气,若是直接斩杀,他体内的血煞气破出体外,会将整个煌烀界都炸成碎片。”
“他如今已是神情恍惚,失去理智,我看要不了多久便会爆体而亡,届时还不是一样的后果。”六戟神君道,“现在下去,至少还能将煌烀界里剩下的生灵转移出来。”
“生灵换界非同小可,需要时间准备。”文昭司君对着老祖躬身道,“老祖,臣请用天物时镜,先将煌烀界的时间倒拨,之后去冥殿找出此魔,划去其姓名。”
“可笑,”六戟神君哼笑一声,“为了区区一个魔物动用天物时镜,实在是小题大做。”
“天物时镜本就是为小世界安稳而创,此时用上有何不妥?”
两个各执一词,座上的啻骊老祖思忖片刻,继而抬手,对着水云镜屈指虚握,念道,“时停——”
如此,煌烀界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
否则不等他们讨论结束,底下的煌烀界便已化为了灰烬。
底下众神议论纷纷,啻骊老祖看向两位神君,缓缓一笑,“六戟神君所言有理,可为了一个小世界动用我九重天的武神,难道就不小题大做了么?”
六戟神君一时语塞。
老祖望向另一处,开口道,“文昭司君,就按你说的办,倒拨天物时镜。”
文昭司君领命,又听老祖道,“只是,倒也用不着置人于死地。”
“我看这魔头的原身并非妖魔,而是人类,既是神子,就可引导向善。此子年纪轻轻便能屠杀整个煌烀界,若走上正途,日后必能位列仙班,为天界效力。”
众人一愣,随即垂首齐呼,“老祖仁慈,我等不及。”
文昭司君问:“那该派何人下界引导?”
啻骊老祖瞌眸,片刻一笑,抬手间,一块金色的令牌落入文昭司君手中。
“拿我令牌,去西方,找司樾。”
司樾——
众神惊诧,当即谏道,“老祖不可!”“那司樾是何许人,怎能派她下界!”
席中八成仙神都站了出来。
啻骊却是面不改色,“无妨,我自有打算。”
天渊神君道,“若老祖执意要让司樾出来,那至少让我等点好天兵、设好法阵结界。”
啻骊一笑,“我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众卿若真不放心,让六戟神君陪同便是。”
众仙神心中惶惶,可见老祖如此泰然,全然一副胸有成竹之势,想来是持之有故,便迟疑地妥协了。
文昭司君和六戟神君随即拱手道,“臣领命。”
文昭捧着啻骊老祖的金令一路西去,身后跟着六戟神君和两队天兵。
一行人越过天界,穿过西天,在西天角落望见了一处古朴的灵台。
灵台外守着两位童子,见了文昭司君后作揖拜礼,询问道,“此乃西天边境,司君来此作甚?”
文昭司君恭敬地回了礼,继而手腕一翻,亮出令来,“我等奉天圣母啻骊老祖之命,带司樾下界。”
两童微讶,“啻骊老祖真的决定让司樾出来了?”
文昭司君道,“是。”
“这已是第三回了。”两位童子对着文昭、六戟合掌一拜,侧身让开了道,“众位神君请。”
“叨扰了。”文昭司君点头致意,接着便带着六戟神君和百位天兵进了灵台。
西方佛土东极的这一处灵台已筑有三千年,从建成至今,内里只待过一个活物,那便是司樾。
众人入门后,一抬眼,环形的石廊中央是加叠的十三环光明镇锁。
繁复的镇锁环环相叠,分别为:镇妖、镇邪、镇魔、镇鬼、镇恶、镇魂、镇魄、镇骨、镇力、镇能、镇灵、镇命、镇感。
十三重锁全部镇压在灵台底部的女人身上。
光环正气凛然,乃是无量寿佛亲手布置而成,三千年来从未破损松动。
文昭司君上前走至环形石廊边缘。
佛光之下,连清风都不敢妄动,四周静得只有两缕淡淡的流云。
他对着底下喝道,“司樾——”
气息和声音传至漆黑的台底,半晌,在十三重锁环底下,由万禄玄锁吊着四肢和脖颈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呈大字型被粗.重的万禄玄锁拴着,锁上流淌着金红色佛印,将她在此禁锢了三千余年。
女人披头散发,头发里不知是系着还是缠着一根柳枝。
身上一席脏破的麻衣——单薄如纸,涂满了黄黑红的污迹。
抬起头,透过十三重法光威严的锁环,女人模模糊糊地看见上方的文昭司君。
“司樾,”文昭司君低头看向她,“我等奉天圣母啻骊老祖之命来解封印,你,可悔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