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怎么骗红枫赤枫说待在院里!”
媿娋落了地,脚尖触地,荡起两声铃音。
她难得心情好, 没和媿姈吵,只越过她推门进屋, “找我什么事?”
擦肩而过时, 媿姈杏眸一睁, 猛地转身看向屋里的媿娋。
“你…你见到司樾了?”
“鼻子还挺灵。”媿娋瞄了她一眼, 取出妆奁, 拗着背,伏在镜前梳妆, 勾唇道,“我是见到了。”
媿姈快步走去她身边, 鬓上的朱钗摇晃作响,她殷切地问:“司樾在哪儿?她…好不好?”
“等她回来, 你自己去问。”媿娋偏头,往鬓上插了金簪,看了眼镜子,又拔了下来,丢在一旁。
“她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那我就不知道了。”
媿姈刚提起的心又落回去了,这些年总有消息说司樾要回来了,可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说得出来。
媿姈虽然以为媿娋可信,但她失望过太多次,不愿再空抱希望,便只当是从前的那些传言一样,听过就算了。
看着忙着收拾打扮的媿娋,她轻叹一声,“罢了,你回来就好,我先走了。”
她回了书房,又招来红枫赤枫问:“可有回信?”
两个妖童齐齐摇头。
这结果在媿姈的意料之中。
她又问了句,“我不在的时候,狄虎将军可有什么动向?”
上一次媿姈去请狄虎时,遭了莫大的羞辱,可细数司樾麾下的大妖大魔,狄虎是最忠诚的一支,司樾被封进灵台后,他也是最后才离开的。
媿姈总还是对他抱有些期待的。
然而红枫赤枫悄悄对视一眼,低下了头,说不出一个字来。
媿姈无奈地笑了。
看来,又是她天真妄想了。
她挥手,示意两人回去继续等信,两人却站着没动。
“怎么?”媿姈问。
“姑姑…”红枫从袖中递出一封信来,“沥泽前线倒是刚来了信……”
媿姈接过,拆开一看。
她才用晶石击退鬼牛,鬼牛部下便又骚.扰了沥泽。
这些年鬼牛一族豪取强夺了半个混沌界,军队日益扩张,部下所用法器护甲皆质量上乘。
从前司樾在时,他不过是个躲在荒林中的小鬼而已,可如今混沌宫衰败,大妖大魔心灰意冷、各自离散。
没了司樾,他们大多懒得理事,或如狄虎那样,沉酣酒色;或陷入沉睡、闭关修炼;或自暴自弃地甘于平庸,迷茫行走世间。
群龙一睡不醒,混沌众生见此,纷纷拥戴起了鬼牛。
鬼牛能在昔日的大魔眼下吞并半个混沌,并非他实力超群,相反,当年司樾手下的二十八魔将,任何一个都能单灭了鬼牛。
但正因他们都知道鬼牛不过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便更懒得理睬。
他们看不上鬼牛,媿姈和守在前线的鬼芝却被逼到了绝境。
她和妹妹不同,不善武艺,不通兵法,一直以来都只是帮司樾打理财政庶务;
鬼芝更只是个医官大夫,又是草木化精,天生被鬼牛一族克制。
这封信里鬼芝汇报了此战伤亡,并问媿姈是否还回来。
“另外…”红枫迟疑地开口,低低道,“姑姑,到采办的日子了……宫里的那些小妖们都饿了……”
红枫说得极轻。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媿姈是难办的。
“啊,”媿姈折了信,放在一旁,“我都忘了,上个月就是宫里该采办的日子了。”
“嗯…”
但上个月媿姈身在前线,并不在宫,所以混沌宫中未能辟谷的妖魔们便生生挺了半个月。
“前面打仗,商人们过来困难。”媿姈张口,一颗朱砂色的魔丹从她口中缓缓浮出。
她把内丹交给红枫,“暂且让大家吸我的内丹罢。”
这不是媿姈第一次这么做了。
“可是姑姑,”赤枫仰头,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脸色很不好。”
媿姈摆手,“不妨事,快去吧,大家都饿坏了。”
她让红枫赤枫拿着内丹出去,自己则把名册翻出来,看看还有没有能联系的故人。
媿姈从头翻倒尾,支着额角,最终只得出一声疲倦的轻叹。
司樾……
还要多久呢……她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媿姈把最后能做的都做了。
她实在疲惫,难得上床睡了一宿。
睡梦之中,她又见到了司樾。
像是从前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那样,她睡醒一睁眼就发现司樾坐在自己床边。
“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睡觉,”媿姈笑着,推了推她,“怪瘆人的。”
“你又不是人。”司樾说得理直气壮。
“从前是。”媿姈撑着床起身,一边问:“几时了?可有人来找我?”
“别起,歇着罢,”司樾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起来,“你脸色难看。”
“唉呀,”媿姈嗔怪了一声,“醒时被赤枫说难看,梦里还要被你说难看。”
“童言无假,”司樾诚恳道,“是真的难看。”
媿姈揉了揉太阳穴,头脑确实酸涩发涨。
她闭着眼笑道,“难得睡一觉,梦里也不能好好休息,净要听这些糟心话,怎么能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