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楟枫后退三四步,紧接一个滑步,剑骤然从锅勺下抽离,恒乞儿来不及收力,直接冲到了篱笆上。
小公子转步回身,身下衣摆随着步法扬了半圈,他右手上的剑虚指向恒乞儿的脖子,“胜负已定,你输了。”
“真真是大家公子,”纱羊对司樾小声道,“就算小魔头天赋惊人,三年的差距也还是不小的。你别再耍滑了,好好的接了宁楟枫的挑战吧。”
司樾没动,她看着撞在篱笆上的恒乞儿,下一刻,恒乞儿猛地起身,蓦地扑向宁楟枫,压着他的双肩把他压在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这下宁楟枫真被惊到了,“放手!你已经输了。”
恒乞儿盯着他,双手直接扣上了宁楟枫的脖子。
他不要、不要离开师父,他变干净了、也会写字了,他才刚学会一个仙法……
宁楟枫已经有了锦衣、有了玉带,他只有师父了……
“放、放手!”宁楟枫蹬着脚,他不是恒婷珠,他比恒乞儿高,又是扎扎实实练了三年剑的。
那腿一屈一蹬,踹在了恒乞儿小腹上。
恒乞儿痛得闷哼一声,宁楟枫立即翻身,反把他压了下去,愤怒地瞪着他,“输不起的无赖!我说你输了,没听见吗!”
短短半天内,宁楟枫被恒乞儿冲撞了三次,眼下他顾不得什么君子礼法,提拳往恒乞儿脸上砸了一拳。
恒乞儿挨了一拳后抓住宁楟枫的拳头,拉到嘴里狠狠咬下。
院中一片混乱,纱羊惊呼起来,飞了过去,“别、别打了!别打了!快起来!”
她劝不动,两个孩子红着眼睛,看仇人似的滚来打去。
纱羊急得看向司樾,“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扯开他们!”
他们何止是仇人“似的”,他们就是仇人!
上辈子恒乞儿掳了蓝瑚,杀了宁楟枫,也难怪这辈子互相看不顺眼,这么打下去,指不定要闹出事端!
“诶,到底还是我德高望重。”司樾这才把手里的花生壳收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她往前走了两步,喊道,“好了好了,我来说一句,都别打了。”
“无耻小人!”
宁楟枫一手按着恒乞儿肩膀,一手又往他脸上砸去,“我忍你很久了!”
恒乞儿扭着头,避开他的拳头,又扯上他的衣襟,咬牙瞪着他:“走!走!不许!”
“听见了吗,”司樾喊,“你们此时争抢的女人正在说话呢——不要再为我打架了,好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宁楟枫死死撑着身,避开了恒乞儿的脚,他也不知道恒乞儿在说什么,总之先吼回去:“凭什么不许!”
“走!”恒乞儿用头去撞宁楟枫,“你走!”
司樾抱胸,“再打的话我就走咯。”
“走!你走!”
恒乞儿一个用劲,终于把宁楟枫翻了过来,砰砰砰地砸他的肋骨,“走!不许,来!”
宁楟枫又踹了恒乞儿肚子一脚,“你才走!你才走!”
司樾看向纱羊,“他们是不是在骂我?”
“谁知道。”纱羊急促得扑扇翅膀,她眼睛多,看得清楚,“别管这些了,小魔头都被打吐血了,快、快让他们分开呀!”
“好好好。”司樾抬了抬手,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忽然各被一股力量拉开,接着浮在了空中,怎么也下不着地了。
突如其来的异状都让两人愣怔了一下。
司樾往恒乞儿那边走去,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果然见嘴唇上有鲜血,“我看看,怎么,还吐血了?”
恒乞儿舔了舔嘴巴,有些不舒服地呸了一声。
一颗带血的乳牙呸到了司樾脸上,正中眉心。
牙齿落地,在司樾脸上留下了一道口水混血的痕迹。
司樾顶着那道痕迹看向纱羊,“这小子欺师灭祖,我觉得应该逐出师门。”
恒乞儿瞳孔骤缩,苍白地摇头,慌张地抱住了司樾的头,捏着袖子给她擦了擦脸。
把刚才在地上沾惹的尘土全都涂到了司樾脸上。
司樾幽幽地看着恒乞儿。
他低下头,瑟缩了一下,接着眼睛一亮,指着司樾念:“如我尊者,赞叹混沌十三法名谟坷伊莱朅释,净我发肤濯我内腑,涤荡周身秽土。”
蓝光闪过,纱羊连忙帮着说好话,“你看,他多机灵孝顺呀,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会了就用,想想你活了那么久,有几个人帮你念过清洁咒呀。”
司樾抹了把脸,“倒确实没人敢指着我的鼻子赞颂水魔。”
她撒开恒乞儿,又转向另一旁浮在空中的宁楟枫。
“你呢公子爷,”司樾问,“可有伤着什么?”
宁楟枫灰头土脸的,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今天是真的想好好向司樾请教的,纵然拜不成师,也希望能和司樾说上两句话。
自己孤零零地来这穷山僻壤,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可是、可是竟然当着司樾的面,被人碾在土里,像个疯子似地打架。
无数情绪翻涌上来,在司樾这一句慰问后,宁楟枫忽地控制不住眼睛,那双漂亮的大眼顿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