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姨没做饭?”贺北屿问。
阮云小声回道:“她今天去体检了,没过来。”
贺北屿点头,松开了手中拖杆。
阮云看见他伸过来的手拿住了聚丙烯材质的杯碗,然后——
干脆利索地往旁边垃圾桶一丢。
“啪”一声,食物进桶的声音。
亦掺杂嗷嗷待哺的细胃向外发出的咕咕不满。
她低下了头,毫无无反抗意味地立在那里,进退两不是。
柜台里的小姑娘俨然被贺北屿的严厉吓住,眼神交互流转,猜测两人间的关系。
这时,扔完东西侧回的贺北屿用冷磁的声调再度启口:“回去做饭,我也还没吃。”
阮云一滞。
这个技能,她好像没有。
叫一个泡面技术差强人意,速冻水饺都能煮烂的人回去给他做饭?
还真是一岗多求。
阮云就这样被贺北屿从掩耳私语的两个小姑娘面前,生生带了走。
回到家中她立刻扎进书房开电脑查阅教程。
几个视频下来后,她垮脸。
贺北屿平日里的餐饮多精细,她是连西红柿炒鸡蛋都没尝试过的殿堂级菜鸟选手,怎么可能迅速看一眼视教程就能下厨捯饬出令他满意的菜品?
老板要吃饭,员工直发难,这下怎么办。
从前晚就腹内空空的人,肚子跟脑袋一样发虚。
也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到了嘴边的食物被扔的委屈,又或者因为缺乏碳水糖分,坐在电脑前她一下子陷入一种虚脱的迷茫,在自动播放的视频前,无声掉下了一串难过的眼泪。
要不就速冻水饺吧,大不了被嫌弃,但健康程度好歹超越了方便面。
她以手背拭泪,趿上鞋往书房外走去。
还未穿越寝卧区的廊道,一阵美味芳香便由远及近飘来,丝丝缕缕穿进鼻翼。
她不由好奇加快了脚步,往厨房那片去。
远远地,看见了橱柜旁那道颀长高大的背影。
餐桌上散落着已盛放好的西餐盘,视线只略略扫过阮云便辨认出考究餐点乃是典型英式Brunch配置。
他说回来做饭的意思,不是让她做?
错愕小表情被转过身来的贺北屿捕捉进眼底,他朝向她微微抬唇,笑意浅显:“饿了先吃,这边一会就好。”
此时此刻大约可以用瞠目结舌来描述她的表情最为合适。
不可思议地拉开餐椅,看向烤熟的西红柿,喷香的焗豆,焦脆培根,以及被划开的鲜嫩水波蛋。
她实诚地于口中分泌出了晶莹液体。
都是些不甚复杂的原材料,却被他雕琢出这般香气四溢。
这人不是自小由袁芳照顾么,怎么会下厨做饭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而且还是卖相极好看,味道诱人的英伦菜式。从前她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曾吃了一整年。
贺北屿一手一只盘从厨房门步出,放置后,他就座,动作熟稔地往烤面包上涂抹果酱。
涂好后自然而然给阮云递去:“蓝莓酱,喜欢吃么?”
阮云赶忙接过:“谢谢,喜欢。”
贺北屿点了下头:“来不及做其他的,就简单吃些。”
阮云内心感叹号,他管这叫简单?
“对了,你刚才说回来做饭,原来是你自己做吗?”她忍不住好奇。
贺北屿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肉粒:“不然?”
阮云眼中泛出一抹崇拜:“你好厉害啊,会做饭。”
贺北屿一边用餐,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一般,跟英国室友学的。”
阮云:“英国?”
贺北屿嗯声:“在那边念书的时候。”
“你是在英国读的…?”
贺北屿对她确认:“对,高中大学。”
阮云头轻轻点了点:“噢,这样。”
脑中隐隐一叹两人竟有跨时空的交集,须臾,她又抬起眼巴巴的猎奇小脸,问,“那你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饭吗?”
贺北屿不以为意,反问:“不做我吃什么?”
阮云夸赞:“真厉害。”
“这就厉害了?怎么,你不会?”
实诚的下巴摇了摇:“不会,之前跟钟悦住的时候都是她下厨我洗碗,她手艺比较好。”
“你们曾经住在一块?”
阮云:“嗯,大二之后在校外租住的。”
“校外,为什么?”
阮云道:“我那时候为了养猫,她是为了…清净。”
贺北屿了然默一息,尔后看她一眼,示意:“饿了快吃。”
“嗯,谢谢。”阮云礼貌而乖巧,往嘴里放进一勺豆。
一餐毕已是两刻钟之后,阮云识相地站起身来收拾。
但贺北屿明显没打算与她分工,他拨开勤快的小手,自己动手摞餐盘,道:“这里不需要你。”
阮云双手悬留在半空,看面前径自行动的身影。
这是既不要她做饭,也不用她洗碗,连收拾拿进洗碗机的那份工作都代劳了?
敢情她是纯纯被豢养的小废物?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贺北屿带着一叠衣服走入她所居主卧房的时候,拉被子的手短瞬地滞了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