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嘉定定神,重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她看着楚矜言那一身有点可怖的伤,疑惑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矜言无奈:“我只是去参加赏鉴大会,顺便想与韩庄主谈个生意。”
白柔嘉立刻悟了——实际上她之前就有猜测,只是在听到楚矜言的身份后觉得不太可能,可再看看他的脸,又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那个猪油蒙了心的,是不是见你好看,就把你绑架了?”
楚矜言:“……”
这倒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白柔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韩夏冰有多胆大包天,单看他竟试图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就可见一斑。
虽然白家现在遭难,可虎死威犹在——别说还没死,整个北疆敢动她这个少主的,还有谁不敢动?
梅蓁只是个文弱书生,虽然生意做得很不错,但没有足够的武力傍身,又……长成这样,被盯上不足为奇。
白柔嘉虽然没去过名剑山庄那个传说中的“宴会厅”,可韩庄主的客人男男女女,龙蛇混杂,对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需求。
白柔嘉同情地看着楚矜言:“你也真是……”
她的目光上下扫动一番,对方身上的惨状,她已在换药时了解得七七八八,那可真是……
……够贞烈的。
楚矜言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莫名背上发凉,忍不住拢了拢松散的衣襟。
他咳了一声,想揭过这个话题。
“小将军,名剑山庄现在……?”
他醒过来的时候之所以很懵,也是确实有点无法理解眼下的处境。
楚矜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去救白柔嘉,可要对付名剑山庄,他也没想着单枪匹马就能成功,也让顾长吉他们赶紧跟上,找个理由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原本想着,白柔嘉若跟顾长吉碰了头,自然而然便能结伴回荆门关,有楚知行和韩夏冰在手,不愁问不出军中的叛徒。
可现在怎么?
白柔嘉轻描淡写:“我带你逃出来时放了把火。”
楚矜言:“?”
白柔嘉笑道:“放心,我有安排,不会伤到无辜的人的。”
“平州官府对名剑山庄的不满已久,我只是给他们个理由——让这两方势力狗咬狗,至于最后谁是最大的赢家,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狗咬狗……
楚矜言按按额角,有时候他觉得,这位镇北小将军对自己“官府中人”的身份简直没有任何认同感。
其实也不错,白崇明就是太过忠诚,作为武将,尤其是总督一方的武将,他那样的老实人其实很吃亏。
白柔嘉行动力之强,看来是跟顾长吉那边错过了。
楚矜言想着,这也并不失为解决之道,镇北军府对平州的掌控比较薄弱,遇上地头蛇容易吃亏,再加上前线战事吃紧,韩夏冰又已经死了,这样看来,顾长吉其实没有必要非来平州一趟。
他更应该带着楚知行,赶紧驰援苍裕关。
白柔嘉简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还拿到了韩夏冰通敌的证据,已经传信给接钦差到北疆的武将了——他离我们最近。”
楚矜言心里一跳。
“钦差……”
“啊,”白柔嘉摆摆手,“就是当朝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你未必听过他,说起来,我们还曾经有过婚约呢。”
楚矜言:“你……”
白柔嘉做了个鬼脸:“怪讨厌的。”
楚矜言:“……”
“他竟敢退我的亲呢,”白柔嘉愤愤,“然后皇帝就要动我白家,他倒会审时度势。”
楚矜言:“他……”
他心里一痛,下意识想要解释,可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解释的立场。
退亲,可不是审时度势?
况且,他此来北疆,作为钦差,整个镇北军都确实该讨厌他。
这下,关于自己的身份,他更不敢与白柔嘉说了。
好在白柔嘉也无意继续“声讨”前未婚夫,她盯着楚矜言,冷不丁问:“之前那个……是不是你?”
楚矜言:“啊?”
白柔嘉笑眯眯的:“路上一直暗中保护我的那个人。”
楚矜言背后一紧。
“我都知道哦,”白柔嘉笑,“吹箫的那个人,试图保护我的鸽子的那个人,每晚都陪着我的那个人。”
“……”
楚矜言简直被这直球打蒙了,聪明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愣愣地望着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的女孩,脸又红了。
“那个叫做青鸟的,”白柔嘉说得很笃定,“也是你们投珠阁的人吧。”
……要这么讲也没错。
“早就听说投珠阁和鸿青会暗中有了联系,他那个名字,那个身手,还有莫名其妙的举动,都是因为,他是投珠阁的人吧?”
楚矜言愈发感觉,自己在这姑娘面前简直像是透明的。
白柔嘉不像他,不像他通常视作对手的那些人,一肚子的弯弯绕,心眼多得堪比蜂巢,可她显然很聪明,且有——尤其对关于自己的事有——野兽一般敏锐的神奇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