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头发花白的太医,悄悄吐出口气,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忙不迭地跟着梁九功走了出去,在靴子踩过的地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等太医离开,云珠又将闲杂宫人挥退,此时产房内只剩下康熙、戴佳氏、云珠、佟佳贵妃以及荣惠二嫔。
见着太医可以离开,荣惠二嫔对视一眼,齐齐说到:“万岁爷,时候不早,臣妾也先告退。”
康熙意味不明地盯着两人,直将两人看得出了一背的汗,嗤笑着说道:“不用走,不是关心戴佳氏吗?便留下来看看戴佳氏做了些什么好事。”
荣嫔和惠嫔不得已,也只能找个座位坐下。
此时几人的位置氏康熙正坐在罗汉榻上,佟佳贵妃坐在康熙左下的雕花椅上,云珠则立在康熙身旁,与佟佳贵妃隐隐呈掎角之势,荣嫔和惠嫔坐在绣踏上,坐立难安。
跪在罗汉榻下的戴佳氏委顿在地,不断地向康熙磕头:“万岁爷,臣妾错了!”
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康熙想起了口供里的种种话语。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敢做出如此事情!”康熙声音阴沉,手一挥便将口供砸在戴佳氏身上,写满字迹的宣纸四散,沾了戴佳氏的满头满脸:“这宫外随便一人的方子,你也敢喝。”
“万岁爷。”戴佳氏呜咽着:“臣妾之前喝了这人的秘方,真的有了身子。”
康熙冷着脸,没有说话,戴佳氏继续呜咽:“臣妾问过太医了,腹中的孩子是个格格,是臣妾贪心,想着生个小阿哥讨您欢心,才找那人开了方子,妄想调转阴阳,没想到却害了小阿哥,一切的罪都是臣妾犯的,还请您饶过小阿哥。”
果然如此。
戴佳氏说的话,印证了云珠的猜测,在守卫森严的宫廷中,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对付既无宠爱又无地位的妃子呢,从怀胎到生产,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太医也没诊出不对劲之处,除非是戴佳氏自己愿意,并主动遮掩,才有可能发生如此事情。
只是云珠一直不知道为何戴佳氏出于什么目的而做出此时,听了这番话,终于,最后一块拼图补足。
云珠闭上眼睛,遮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同样听见这番话的佟佳贵妃,却眼中精光四射,筹谋起来。
戴佳氏的话,让康熙压抑下的杀意又起,都是因为戴佳氏如此愚蠢,才让小阿哥受了如此多的折磨。
“乌雅氏。”康熙低沉地声音如同春日里刚刚融化的河流,平静的表面下,是冰块激烈地撞击之声:“此时,你便先拿个章程出来。”
说完,康熙便一挥衣袖,离开了储秀宫。
等康熙离开,佟佳贵妃高傲地看了云珠一眼:“这事还没完。”便也拂袖离去。
荣嫔和惠嫔更是恨不得当做不存在,急急说了一声后,便也从储秀宫离开。
储秀宫里,独留云珠和戴佳氏两人。
见着神情萎靡的戴佳氏,云珠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地上凉,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虚,快去床上躺着。”
“德嫔娘娘,求您,求您帮帮我。”戴佳氏紧紧抓住云珠的手,含着热泪的眼眸中全是祈求。
“你可后悔了?”云珠定定看着戴佳氏,好半晌,才问出这句话。
“后悔?”戴佳氏眼神迷茫:“我后悔吗?”“不,我不后悔!”
戴佳氏的声音如杜鹃啼血:“我怎么会后悔呢。且不提我不得万岁爷宠爱,这估计便是我唯一的孩子,生个阿哥,我的下半辈子也有了指望。”
“我只说,宫中那么多的格格,能顺利长大的又有几个,就算顺利长大了,又有哪个格格能留在京城,谁不是嫁给蒙古,嫁给藩王,笼络人心,这些公主,又谁有个好下场,建宁公主日子过得何等枯槁,你也不是不知。”
“你就说,在这样的宫中,我又如何敢生格格。”
“别说我,德嫔娘娘您,万一生了格格,待格格长大后,又待如何?”
戴佳氏苍凉的笑着:“我唯一的错,便是高估了万岁爷的舐犊情深,我以为对于亲生儿子,万岁爷总该有着感情,能够容忍小阿哥的不足,没想到...”后面的话语不用说,云珠也明了其意。
“所以,你欲如何?”云珠将手抽出,没有被戴佳氏影响,她冷静地问到。
“我现在也不求其他,只希望小阿哥能够顺利长大。”戴佳氏苦笑着。
夏夜的飞蛾从屋外飞入,直直撞到点燃的蜡烛上,难闻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云珠看着蜡烛上的青烟,叹了口气:“如果我说,小阿哥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认你为母,你也愿意?”
“愿意。”戴佳氏却误解了云珠的意思,她热切的看着云珠:“德嫔娘娘您若愿意将小阿哥抱去养,这是小阿哥天大的福气。”
“不,你误会了。”云珠斟酌着,将她的想法说给戴佳氏听。
“什么!过继?”戴佳氏的惊呼几乎要穿透天空,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珠。
第110章 禁足
“过,过继。”戴佳氏茫然地看着云珠,表情一片空白。
此时的过继,并非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一旦小阿哥真的被过继出去,那在礼法上,小阿哥和她这个额娘再无关系。从此以后,母子二人一人在深宫之中,一人在庙堂之外,此生不复相见。就算哪天上天开恩,她们母子侥幸得以一见,小阿哥也得恭恭敬敬向戴佳氏行礼,称呼她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