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便是急性子的惠妃,不如荣妃如此自在,匆匆喝了两口,便将被子放下焦虑地来回踱步:“宫中这几年事情愈发多了,万岁爷威严日重,一个不好,我吃了瓜落没事,若影响了胤禔,我这罪过可大了。”
荣妃掀起眼皮,瞥了惠妃一眼,淡淡笑了。
“别装出这副样子,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惠妃和荣妃同年入宫,再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同样是有儿子的人,荣妃心中难道就不慌吗?她这般模样,不过就是证明,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与年少时的事事争先,不服人后比起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惠妃的那份心气已经散去,对此时的她而言,能平平安安在宫中待着,不惹事连累儿子,就是她最大的期盼。
荣妃也不卖关子,她用帕子按着嘴角,遮住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们笨手笨脚的,做不来这些,宫里不还有蕙质兰心之人吗?”
“你是说…”惠妃迟疑着,蕙质兰心这话一说出来,惠妃便明了荣妃的意思,毕竟,宫中得到万岁爷如此称赞的,只永和宫德妃一人,“可她也怀着身孕,能行吗?”
“之前她不也怀着身孕管过宫事吗?如何她那时能行,现在却不行了?”荣妃自信满满地笑了:“我们多去几次,一次两次的能拒绝,拒绝次数多了,她在后宫经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万岁爷又该如何看她?”
无数想法浮现在惠妃的心间,她微妙的直觉让她觉得忽视了什么,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将什么忽视。
“再说,我问过太医了,德妃这胎,养得很好,再管着宫中的事,也就是捎带手罢了。”
荣妃的这句话,如同一个小小的石头,砸到了天平的一端,让惠妃下定决心。
“你说得是,这是好事,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惠妃喃喃自语着,将自己说服。
事不宜迟,惠妃和荣妃达成共识后,次日便携手到了永和宫中。
“此事不可为。”笑意盈盈招待两人的云珠,在听了两人的来意后,笑容纹丝不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怎么就不可为了?”岁月的流逝消磨了惠妃的心气,但没有磨掉她易怒的性子,云珠刚刚拒绝,还不等她说出理由,惠妃便嚷嚷出声:“再说了,之前你不也怀着孕处理过宫务吗?怎么那时可以,现在便不行了。”
“莫不是,德妃娘娘现如今已经看不上我们,只有万岁爷才能请得动您?”
云珠孕后格外畏热,尚未到夏天,她已经拿着团扇开始扇风了。
听着惠妃那意有所指的话,再看着荣妃闲坐钓鱼台的模样,云珠手腕陡然加快速度,挥动团扇涌出更多的风,吹熄心头燥热,她严词否认:“惠妃娘娘说得又是哪里的话,我如何敢有如此大不敬想法。”
这个指责,云珠绝不会认下,莫说名声不重要,更别说只要康熙明白她不是这样的人便可以。
同样为人母,惠妃和荣妃知道要为儿子考虑,云珠又怎么会不为胤禛,胤祚和乌那希考虑呢?
无论如何,胤禛,胤祚和乌那希都不能有一个侍宠生娇,骄横跋扈的母妃。
云珠顿了顿,露出惊惶之色:“只是胤禛马上就要种痘,我现在满心都被这事占据着,实在腾不出空来处理其他事情。”
种痘!
这两个字如一道闪电,划开惠妃混沌的思绪,她一直忽略了的事情原来是这个。
天花就是满人的天敌,这些年来被天花夺去生命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连世祖爷也是患了天花失了性命,民间甚至传言,万岁爷能压过二皇子福全夺得皇位,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已经出过天花,抵抗住了这个恶魔的侵袭。
对于天花,满人闻之色变。
世祖亡于天花,这让康熙自登基之后放了很大心力在天花之病上,康熙下旨全国,征召有才之士,进献治天花之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多年持续不断地研究下,终于,翻遍了古书,有人进献了种痘之法。
时间要追溯到康熙十七年,时年五岁的皇太子胤礽染天花,心急如焚的康熙传令全国征求名医,金华人傅为格出现在康熙的视野中,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一个月后,皇太子的天花被治好,而傅为格被晋升为武昌府通判。
在傅为格晋升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种痘方法献给康熙。
种痘,古已有之,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时期,传说宋朝真宗或者仁宗时期,四川峨眉山有一个神医,极为擅长种痘,后来被征召到了开封府,甚至还为宰相之子王素种痘成功,王素种痘之后活到了六十七岁,等到了明朝,人痘接种技术更加成熟,明朝隆庆年间,宁国府太平县之人开始种痘,逐渐蔓延大明王朝,这让天花的威胁小了很多。
可惜,明朝末年战乱频发,百姓生如蝼蚁,为了活下去已经竭尽全力,即使是达官贵人家中,也没有心思花在种痘之上,种痘之法,逐渐失传。
这才让清朝入关之后,一直不知这个方法,许多人白白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