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接触之人,会在身上长同样的水痘,数日即好,亦不曾丢了性命,更重要的是,这些得过水痘之人,从未得过天花。”
云珠越说,眼色瞳色越亮,她已然想起,后世彻底消灭天花,便靠的是牛痘!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如何劝服康熙接受她的想法,在回来的一路上,云珠打了无数个腹稿,毕竟,这话任谁听,都有些荒唐,如何在牛身上看见水痘,便觉着能制住天花。
思索片刻,云珠接着说道:“那老妪已经将近百岁,这百年里见过此类事情无数,每每皆如此。”
说完,云珠忐忑地看着康熙,不知康熙会不会觉着这事情儿戏,云珠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如若康熙真的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那干脆便蛮不讲理,仗着康熙的宠爱任性一次,逼着康熙妥协。
然而,云珠低估了满人对于天花的畏惧程度。
云珠话音刚落,康熙便骤然站起,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来回踱步,人痘接种法已经推行不短时间,其中弊端连云珠都已了解,康熙又如何不明,只不过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次突然有个新的可能,且不说是否可行,康熙都愿意尝试。
这几乎是不需要仔细考虑的事情,康熙扬声吩咐:“梁九功,召太医。”
“万岁爷,”在梁九功领命欲行之时,云珠再次说道:“太医院里有个姓刘的太医,研究天花很有些心得,可将他一并传来。”
“可。”康熙颔首应允,天花已经是康熙的心病,莫说一个太医,让太医院的人都去研究,也不为过。
很快,太医院的资深太医们便都上了御舟,船舱里乍然多了这十数人,看着也拥挤起来。
康熙三五句便将在村中的事说完,在太医们或质疑或探究或兴奋地眼神中,将牛痘一事交代下去,甚至点了一队御前侍卫随他们吩咐,务必将此研究明白。
“遵命。”太医们行礼领命,在向康熙告退后,依次退出,商量着排班轮值之事,其余人上岸去沿途村落了解情况。
这些人中刘太医资历最浅,若不是云珠特意吩咐,这等面圣的机会且轮不到他。
当刘太医随着众人退下之后,小欢子追了上来,在无人处递给他一袋银子,并云珠的几句嘱咐。
牛痘一事已然吩咐下去,云珠长长舒了口气。
“便这么紧张?”这些年来,康熙见过的,号称能治天花的方子不少,对于这不知功效到底如何的新发现,康熙还算能稳得住。
“万岁爷,您就别嘲笑臣妾了。”云珠无意识地在青砖上走了两步,“胤祚眼见着也要到种痘的年龄,太医都说他胎里弱,从出身开始身子便没见着康健过,臣妾一直担忧着他熬不过种痘,能有个新的法子,也算是个希望。”
康熙默然,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见过、听过由于天花逝去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他握住云珠的手,叹息一般的说到:“放心,会好的。”
云珠垂眸,眨眨眼掩去眼中的忧色,重重点头:“会好的。”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一宽厚有力,一柔弱无骨,白色与蜜色相互纠缠,久久不分。
沉默片刻,云珠想起一事,一件她由于满心满眼都是牛痘而忽略的事,她抬眸,直视着康熙,询问道:“万岁爷,您之前说有个想法,所为何事?”
在农家小院前,康熙思绪复杂,不由脱口而出。但在离开农家小院,回到御舟后,帝王冷静的一面重新回到了康熙身上,冷静后的康熙反应过来,当时那些思绪,事关前朝朝政,并不适合与后妃分享。
见着云珠想起此事,康熙不急不缓地将手掌沿着云珠的手腕摩挲,眼中满是明晃晃的笑意,他调笑着说道:“那不重要,让朕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丽质天成。”
云珠脸颊飞红,以帕遮面:“不正经。”
“小娘子何出此言?”康熙却是戏瘾大发,握着云珠欲要抽离的手,笑着说到:“老爷在京中薄有家财,不知小娘子可愿意随我上京。”
这时云珠才发现,此时他们还穿着微服时的衣裳,康熙正是做着富家翁打扮,而云珠,却是江南佳丽之色。
顿了顿,云珠伸手解着康熙颈间的盘扣:“爷,您别闹了,臣妾服侍您更衣。”
随着云珠的接近,这份姝色更加明艳,康熙眸色深沉:“此时不急。”
一个使力,便让云珠踉跄到了他的身上。
河水昼夜不息,河上停泊着的御舟,也随着河水摇晃一夜。
树叶不堪重负,晨间的露珠滴落。
寒意料峭的早间,云珠尚且还在安眠之中,康熙便已经将明珠等随驾大臣全召唤觐见。
“朕欲开海禁。”当明珠等人从各自的船上赶来,向康熙行过礼后,便听见如惊雷一般的消息。
“万岁爷,不可!”便有那等守旧的大臣,当时便跪了下来:“自我朝入关以来,便一直实施海禁,海边村民也能靠着种地谋生,若开海禁,必然会出大乱。”
“万岁爷,千万不可!”
一时间,康熙御案前的空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