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由不得云珠不担心。
和所有担忧孩子出远门的家长一样,云珠事无巨细地吩咐着。甚至由于云珠的不赞同,胤禛和胤祚身旁都没有房中人服侍,衣物这些本该是枕边人操持的事情,也都需要云珠费心整理。
处理宫务游刃有余的德妃,面对着要上战场的儿子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康熙来到永和宫时,见到的便是不复镇定,担忧不已的云珠,这和以前截然不同,眉眼都被愁色笼罩,忧愁而脆弱。
“万岁爷。”瞧见康熙的身影,云珠眨眨眼,尽力露出笑容,然而这份笑容却依然带着哀愁,看着便恨不得将这抹笑容的主人捧在手心呵护,用力抹去她的忧郁。
康熙负着手,和云珠闲聊着,然而和往常到永和宫感觉到放松、惬意不同,云珠的眉间的郁色一直未消,尽管行事说话还是妥帖周到,但在不经意间,总会叹息出声,这让康熙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么舍不得胤禛和胤祚去战场?”康熙皱着眉,到底还是不舍得云珠这般忧愁,思索片刻,他沉声说道:“要不,这次便不让胤祚去了,也省了你一份担心?”
康熙说出此话,倒也不是全然的色令智昏,到底其他妃子都只有一个儿子上战场,虽说对于皇子阿哥们,将士们都会保护地严严实实,但刀剑无眼,到底还是有意外的可能,倘若云珠真的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这份打击,绝不是云珠能够承受得了的。
“万岁爷何出此言?”没想到云珠却正色拒绝了:“臣妾虽然是深宫妇人,却也只孩子终究是雄鹰,总有一日要飞向天空的道理,我又如何能因为自己的担心,而将胤祚束缚在宫内?”
“你不担心吗?”康熙自来到永和宫后,心里数了数,这短短一段时间,云珠失手打翻了几次杯子,又被针扎了三四次手,更别说放在手边的东西满屋子寻找,全然是心神不宁的模样。
康熙本以为,他提出让胤祚留在宫中,能让云珠欢喜的。
“担心,如何不担心。”云珠苦涩地笑着,紧紧掐着手心,笑着说道“胤祚从小便崇拜您,想向您一般,文武双全,既能提笔写诗,又能搭弓射虎,他一直渴望着做个大将军,臣妾如何忍心拦着他。”
更何况,排行前八的皇子,除了皇太子监国以外,只让胤祚留在宫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日后胤祚在他们兄弟之间都要抬不起头来,无论如何,云珠都不会答应康熙这在她看来,堪称昏了头的做法。
定定地望着云珠破碎的笑容和倔强的神色,康熙顿了顿,心愈发的软:“你放心,朕会将胤祚带在身边。”
不得不说,康熙的承诺,确实安了云珠的心。
对云珠而言,她只知道四阿哥是未来的胜利者,还有一个和他不对付的弟弟,但六阿哥从没有被提到过,作为下一任帝王的同母弟,不为人所知大概率是夭折,胤祚从出生起身子便弱,云珠操了多少的心,才让胤祚健健康康地长到这个岁数,突然听见说胤祚要上战场,云珠那颗心,恨不得蹦出胸口,唯恐胤祚折在与准噶尔一役里。
但康熙承诺了,会将胤祚带在身旁,帝王身边的护卫何等严密,如若胤祚在御帐中还能遇险,那他在其他地方,遇见的风险必然更大。
心中稍稍踏实下来的云珠,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胤禛和胤祚的行礼,云珠面上一直是镇定的模样,然而眼底的担忧,却是无论他们如何安抚也无法消除的,现在瞧着云珠终于定下神来,恢复正常,这让来永和宫请安的两人也松了口气,就这样,康熙三十四年的新年,在即将动兵的紧张中草草过去。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康熙正式下诏,亲征噶尔丹,二月,康熙再次下旨,亲征期间由皇太子监国,期间朝中一应事物,全部由皇太子处置。
在准噶尔的不断骚扰下,清朝厉兵秣马这么些年,终于,再次对准噶尔宣战。
在正式接到启行的旨意后,胤禛和胤祚来到永和宫,向云珠辞行。
“额娘。”胤禛和胤祚身披战甲,对着云珠重重磕头:“额娘。”
云珠望着英姿勃发的儿子,忍住内心的不舍,只笑着说道:“你们在外面都要好好的,额娘在京中等你们回来。”
“额娘,您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六弟。”胤禛眼中跃动着火焰,无比认真地允诺,胤禛知道,六弟身子弱,额娘最为担心,胤禛愿意为云珠分忧。
云珠愕然,还不等她说什么,胤祚便蹦得老高:“四哥您可别小瞧人,我才不用你照顾呢,说不准还要我照顾你。”
说着,胤祚又冲云珠拍着胸脯:“额娘,您便等着吧,儿子一定能立功。”
见着胤祚的跳脱,云珠失笑,她戳着胤祚的额头:“你就不能学几分你四哥的稳重吗?还什么立功,你能平平安安的,我都要叫声阿弥陀佛了。”被胤祚的嬉皮笑脸一闹,云珠满心的忧愁到底害死减了几分。
转向沉默着看着胤祚闹腾的胤禛,云珠正色道:“胤禛,你在额娘心中,也一样的重要,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便是要好好地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