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之时,女子的红盖头被一阵风吹拂起,熟悉的容颜再次出现。
谢祈安蹙起眉头,顿时,谢府外的天光黯淡下来,厚重的云遮住了光,笼罩在整个渡厄镇上,狂风四起,新娘子的红盖头落地,少女惊愕地四处张望。
与谢祈安对视的一眼,新娘子礼貌地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扑入身旁男子的怀抱。
新娘子额间点上了鲜红的花钿,如娇艳的花似的,头戴银玉珠钗,大红喜袍入目刺眼。
就连嗜血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新娘子不正是灵灵吗?
少年身上煞气显露,嗜血剑旋即脱鞘而出,转眼间便已然架在了那新娘子身上,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新娘子瘫坐在地,满眸惊恐,怔怔地望着他。
谢夫人指着他惊恐道:“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阿嫂!”
谢文丢了手中的红幡,单手握住剑柄,说:“谢祈安,我把你当亲兄弟一般,你却这般对我夫人!把剑放下!”
一群宾客也在指指点点,说:“天呐,这算是什么兄弟,怕不是惦记上了兄长的新妇了吧。”
谢祈安只觉此刻内心混乱,一团乱麻似的,杀心此刻如此强烈。
内心的某个声音似乎在说:“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她就是你的了。”
谢老爷剁脚喊道:“我们把你当作亲儿子一般对待,你怎么能这么反过来对我们呢?”
“就是啊,这就是白眼狼!”
“还说什么恩人,他简直比妖怪还可怕。”
“他就是一个魔!卑劣低贱的魔!”
谢祈安大吼一声,挥剑落下:“够了!”
刀光剑影间,一道鲜血撒落,染红了剑身和新娘子的脸颊,染血的剑身上倒映着少年猩红的眼眸。
新娘子灵灵不安地看着逐渐陷入疯魔的谢祈安,那个眼神,失望夹杂着害怕与痛恨,最后,她趴在逝去的谢文身上痛哭。
两位老人嘶吼着,扑到儿子身上。谢夫人起身,质问谢祈安为何这么做,她疯狂地捶打着谢祈安,最后也躺倒在地。
双目猩红的少年,手握着淌血的剑身,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绽放出朵朵妖艳的花。
宾客们四散逃命,有些大胆的,拿起手边的器具,杯盏,重重地砸向谢祈安。
少年松了剑,嗜血剑则把那些人一个不留的斩杀,剑身嗡鸣作响,似乎格外兴奋。
谢老爷接受不了老伴已死,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拼死捶打着他,结局也是一样,血红染地,宛若这喜庆的大婚场景,又像是新娘子掉落的红盖头。
谢祈安拾起红盖头,把正在痛哭的新娘子拉起来,强迫她与他对视,问:“你为了他哭?他是你什么人?”
“灵灵”倔强道:“他是我丈夫!”
谢祈安掐住她的脖子,吼道:“谁同意的?”
“灵灵”脸颊憋的通红,末了,她笑了,轻蔑道:“那你呢?你又是我什么人呢?主人么?”
谢祈安慌了神,他否认道:“不是的。”
“不是?”新娘子冷笑一声,艰难道,“你自私自利,限制我的行为,就连我喜欢其他人都不可以,如今凭什么来管我呢?”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煞气反噬作用越来越强,谢祈安的手蓦地一松,他突然觉得,谢府好闷,好似搬来了一块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灵灵”一步一步逼近,质问道:“是不是我喜欢的人,你都要杀掉?傅云程如此,谢文如此!”
“不是这样的。”
“你杀了这么多人,你就是个怪胎!是怪物,是你一直伤害我,我害怕你,我想要逃离你远离你,再也不要见你,可你把我绑了过来,强迫我跟你走,最后,你害死了我!是你害得我死在了镇妖塔!”
“对不起,灵灵,但是你别害怕我,好不好?”他几乎是祈求着说道。
“这世上人人都可以害怕我,可唯独灵灵,你别不要我。”
谢祈安再也抑制不住煞气反噬,体内的煞气源源不断地被吞噬着,宛若炸了的气球般向外涌了出来,意识渐渐模糊。
“灵灵”走近他,素手覆上他的脸颊,笑得猖狂:“既然我喜欢的人你都要杀死,不如,我来喜欢你吧。”
红衣女子轻轻贴近谢祈安的耳朵,富有诱惑力的嗓音响起:“谢祈安,你去死吧。”
谢祈安只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蚕食般难受,又如同架于炙火上般煎熬。
不知何时,身着红嫁衣的姑娘已经拿出了一柄尖锐的匕首,闪烁着令人寒栗的光芒,倒映着女子得意残忍的笑,猛地刺入少年的心口。
万箭穿心般的疼痛终是让谢祈安倒地不起。
他知道眼前的灵灵是假的,是冒牌的,可当那只魔用灵灵的面容对他露出那种神情时,说出“害怕”“怪物”的字眼时,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犯了迟钝。
她说得没有错,不就是他害死的灵灵么?
如果灵灵没有遇到他,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离得远远的没有交集,她甚至不会受那么多次的伤。
如果他没有带他走,或许她就会同傅云程他们一起,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做她想做的正道之人,又怎么会死在满是妖魔的镇妖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