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灵灵打开扇子,说,“后来呀,皇帝和公主做了个约定,他们互结一根青丝于手腕,结下了一种传说,叫命缘红线。”
“这红线可神奇了,相爱之人系下命缘红线后,两人便会同生共死,还会有心灵感应,就算彼此分开,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有人问:“那若是红线断了呢?”
“这就是后面的事了。”灵灵讲,“皇帝不是个好人,相反,他大概是个大暴君,整日里想着自己,不考虑其他人,直到遇见了公主,公主教会了他如何守护,如何爱。”
“所以在最后,当国家面临危险的时候,皇帝选择牺牲自己。”
听客不满道:“什么?结局是个悲剧?”
灵灵笑道:“自然不是。传说还在的嘛,这世上从来不是命缘红线绑定缘分,而是因为缘分到了,才会让命缘红线选定。他们呀,会在某一天,某个熟悉的地点再次相遇。”
“而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命缘红线就是重新系定,化作红线,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说罢,灵灵还特意抬手示意他们,比划着一圈,说:“就是这样的一根红线。”
但下一刻,灵灵的笑容戛然而止,就连台下的看客们也惊讶地看着灵灵手腕上泛起的红光。
犹如一个精致的手镯,从一侧渐渐延伸,像是要指引她找寻着什么。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寒风素雪,模糊了双眼。
冷风吹拂起她的面纱,片片雪花宛若刀尖似的,划着她的脸颊,可她只觉得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冷干后粘腻的感觉。
灵灵抬手摸了一把,又是眼泪,总是莫名其妙地难过流泪,可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她来不及通知看客离开,便不受控制似的跟随着延伸的红线指引,回到了往生河畔。
那间简陋的草屋子里,隐约有个玄衣身影,束着高马尾,墨发在风中微微扬起,她隔着一层薄纱,她看到那根延伸的红线渐渐与那个陌生身影的相接。
红线相触碰的那一刻,宛若洪水般的记忆涌来。
心口疼得不能呼吸,眼泪似掉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落下,一滴接着一滴重重砸落在地。
大抵是那身影也有所感应吧,俊朗如玉的少年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乌黑的瞳眸是那般纯净,犹如这漫天雪地。
灵灵戴着斗笠,面纱挡住面容,但就那一刻,她跑向了少年。
如果是见他,那么她一定是坚定地奔赴。
少年扬起笑容,张开臂膊,熟练地拥她入怀。
那一刻,她找到了家,真正属于她的家。
*
谢祈安与灵灵的大婚定在了第二年初雪降临的时候。
彼时傅云程与白软软早已经继任了大祁帝后之位,有了一个可爱的小皇子,呆呆萌萌的。
挂满了喜幡的婚房里,红烛秉燃,囍字贴满窗纸。
白软软不舍地抱着身着红嫁衣的灵灵,嚷着要让灵灵生一个小女儿。
她说:“灵灵姐当时变小的时候真的好可爱的!如果生了一个女儿,也一定像灵灵姐一样机灵可爱。”
“而且,”她说,“指不定还能让他们凑一对青梅竹马呢!”
灵灵双脸通红,更胜胭脂,似乎有些害羞道:“够了啊,不准再开玩笑了!”
忽的,白软软想到了什么,凑到灵灵耳畔说了些悄悄话,灵灵的脸颊顿时更加红润,仿佛能滴出血似的。
而此刻另一间屋子里,两个沉默的少年无声地坐着,一人身着大红喜袍,一人白衣如雪,身影映在薄纸窗上,屋内极静,甚至可以听到屋外的落雪声和屋内的燃炉声。
谢祈安率先打破寂静,他清咳一声,说:“咳咳,那个,你不是过来人么?”
傅云程佯装淡定地喝了杯茶,似乎想到了什么,耳尖也发烫了起来,说:“一点点吧。”
“有什么经验没。”谢祈安单刀直入道,他也倒了杯水。
“不要喝水。”
闻言,谢祈安刚要举起的杯子又蓦地放下,手掌似乎还有些发颤。
傅云程忍不住笑他,说:“听说你在幻境里挺有经验的。”
“………”谢祈安垂头,挡住泛红的双颊说,“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傅云程低呷了一口茶水,平静道:“正常点就行,剩下的看自己发挥。”
谢祈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逝,谢祈安同傅云程喝了一点儿酒。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傅云程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谢祈安顿了顿,仰头喝下,烈酒入喉,辛辣刺激:“很早就知道。”
“皇叔他……”
“我知道。”少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但那与我无关。”
早在万魔窟底,他就明白了所有。
傅云程看了眼天色,说:“时候不早了,你……好运。”
“………”谢祈安猛地站了起来,临走时,他背对着傅云程,微微侧头,说,“谢谢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