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一点擦伤。”
梅雪顿时放下心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腔,小声说:“刚刚真是惊险啊。”
那半路熄火的三蹦子停在几人面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也是因为这辆三蹦子的存在,让绕开它行走的梅雪躲过一劫,失控的红色车辆径直撞上三蹦子,而它面前的梅雪仅仅是被车把手带倒。
身体先倒下,才后知后觉自己躲过了近在咫尺的车祸。
反倒是从马路对面不顾车流冲过来的王见秋被车辆刮擦,手臂处留下不少擦伤。
祝从容先赶到医院,急匆匆冲上电梯,一路上心急如焚,“怎么回事,怎么发生车祸了?”还没等看清人影,他先大喊出声,旋即疾步走到两人面前,一双温润的眼里充满焦急。
梅雪细声细语安抚他:“没事,我们就是刚好看到了车祸现场。”
祝从容登时看向医生,医生长长地嗯了一声,“梅女士正好在车祸旁边.......”
“什么?”祝从容抓住梅雪的手臂,仔细查看,又瞅向王见秋,“小秋,你呢?身上受伤了吗?”
医生说出后半句话:“被吓到了而已。”
祝从容还是不放心,盯着梅雪:“听司机说现场挺严重的,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
正在公司开会的祝风休立刻赶往医院,神色是罕见地冷峻,才站在病房门口处就听到里面夸张的声音:“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一点点擦伤,车都没碰到我,这还是自己摔的。”
推门而入,坐在床上的梅雪撩起自己的手袖,给祝从容看自己的手臂和胳膊,来回翻转着:“你瞧你瞧,什么伤都没有,那车离我很远。”
听到他过来的声音,梅雪抬眼望过去,笑着招呼道:“风休,你怎么也过来了。”
祝风休扫了眼,瞥见王见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旋即捏捏鼻梁,“您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梅雪脸色一红,放下衣袖,努力维持年长者的脸面,小声说:“就是......摔倒了。”
“摔倒了?”祝风休缓步走近,拉开椅子坐在王见秋身边,问她,“那怎么叫救护车了?”
“那个.......”梅雪放下衣袖,将被子盖好,半坐着靠在床头上,声音显得十分拘谨,“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等她将来龙去脉全部说完后,祝风休捏了捏鼻梁,温和又含蓄地说道:“在家里烤红薯也很好。”
祝从容看完了两人身上的伤,一颗心安安稳稳落在肚子里,“还是住院做个全身检查,这把年纪了,随便一个磕碰都很严重。”
气得梅雪顿时伸手拍他:“谁这把年纪了,你别说话了。”
祝从容挨了一瞪还有几下软绵绵的巴掌,也讪讪笑着,把鬓角的汗渍擦去,手上还冒出些黑色痕迹,连忙抽出纸巾擦掉,丢入桶里。
“我只是太担心了,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梅雪美目一瞪,十分小气地哼了一声,才挪开视线。
祝风休微微俯身睨着王见秋,问道:“吓到了?”他伸手按在这颗低垂的毛茸茸头顶上,温柔安抚,“胡撸胡撸瓢,吓不着。”
眼镜片反着光晃过眼底,王见秋眯了眯眼,抬眉瞄他眉眼间的淡然和温情,让人想落泪。
在祝风休漆黑眼眸中,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她垂下眼睑,唇角抿直,低低回了声:“嗯.......”
梅雪也搂着她的肩膀,轻柔揉过她的耳朵:“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
眼眶兀地红了,王见秋鼻头发酸,放在膝前的手止不住蜷缩,捏紧了裤腿。
祝风休顿了一下,和祝从容说道:“我们出去拿检查报告吧,医生应该还有很多嘱托。”
“好。”祝从容看了眼母子俩,起身跟上去,“正好问问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最近吃些什么来安神。”
两人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梅雪。
梅雪牵过她的手,仔细捧在手上,小心拂过手指间的擦伤,温声道:“吓坏了吧,对不起哦。”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王见秋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眶,直直地看着她。
“哎呀,”梅雪在她手指间温柔地吹了吹,刚想说些什么,不经意撞进那双委屈的眼睛,霎时心都开始疼了,连忙搂住她,“乖宝,没事哦,不怕。”
她披散的长发绕在鼻尖,呼吸间能嗅到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她身上总是很香,很软,和奶奶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奶奶身上的味道像晒过的被子。和张玲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张玲身上是汗味,是粗粝的手掌。
但梅雪整个人都是柔软的,符合她对母亲这个缩影的一切幻想。
美丽典雅,温柔博识。
王见秋知道,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平和的表现。
他们愧疚、愧疚几乎压垮他们的脊梁,让他们见到她时,背脊总是弯的,态度总是小心的,几乎是顺着她做任何事,生怕不留神间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踌躇,所以试探......
她知道太炙热的东西是不能触碰的,一碰就会被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