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吓人,还好我弟对我挺好的,我要是有这种弟弟,早把他赶出家门了。】
不出意外,周佩弦也看到了这些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事件还在不断发酵中。
当初发帖的那个论坛,现在已经呼吁集体抵制他的网站,还有不少人前去nft藏品爱好者的圈子里发帖。
有意思的是,这些帖子在怒骂了几百字周佩弦的“恶贯满盈”后,在末尾还不忘平和地给大家进行分享——
【对了,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的交易平台,交易费很低,最近还有活动,国内网站交易更有保障……】
电视里描写得剑拔弩张的商战,现实里常常更为朴实。
毕竟它算是一众平台里的头部,倘若顺利将它拉下马,分一杯羹也能吃到盆满钵满。
一番宣传后,不少心忧的用户纷纷开始变卖手中的藏品,数位国内的艺术家宣布与该平台解约,有几位在解约当天,就宣布与那些曾借此发帖宣传的平台合作。
有有心之人开始向合作的国外艺术家写信,国外的行动并没有那么速度,但有两位艺术家在国外社媒表示了难以置信和愤慨,并有意解约。
墙倒众人推。
这段时间,宋千翎一直在家陪着他。
酒吧依然在按时营业,不过全权交给了店长负责。店长每日给她发来喜讯,说日营业额又创新高,她却兴趣缺缺。
周佩弦的状态乍看很是平和。
最初那两天,他的手机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多是公司的事。他一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面对同行的下三滥手段,也语气平静,指导着法务部的工作。
直到某一天。
电话挂断后,他突然按下关机,而后将黑屏的手机丢到一边。
他扔的力度不大,只是手机顺势滚到边角,摔在了地上。他没有去捡,整个身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从沙发上一点点下滑,最后坐倒在地,呆滞地昂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刚从书房出来的宋千翎,目睹了这一切。
她站在原地,想去安慰他,无论是一句言语还是一个拥抱,却都迈出第一步。
莫名的,她不敢触碰他。
不知过了多久,周佩弦微微扭头,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她。
他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起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没开机,动作轻缓地放在茶几上。
他看起来是那般平和,宋千翎却一点也不想他这样。
他不过二十出头,他还很年轻。年轻人就该有些脾气,被冤枉了就要伸冤,被打压了就要报复回去,他可以大喊、大叫,他甚至可以摔东西,歇斯底里地发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表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汹涌,只怕某天沸腾到了极点,自内向外将他掏空。
可是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明白,他不想让她担心。
他说她可以不用懂事,自己却懂事得过了头。
关了机的手机一直被放在茶几上,周佩弦没再拿起过它。
这天他睡得很早,端正地躺在床上,像一具遗体。
有好几次,宋千翎都忍不住伸手探探他的鼻息。
洗漱完毕后,宋千翎也准备早些睡觉。刚躺上丨床,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吓得赶忙去调静音。
是店长给她发来的例行汇报,宋千翎草草翻了翻。
放下手机,她感觉身边的人好像有了些动静。
扭头看去,不是错觉,周佩弦不知何时醒了,微微偏过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那种平和得要命的神情。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面带歉意。
周佩弦没有应她,连眼都没有眨,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宋千翎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
她转身想去揿灭台灯,若无其事地睡过这一夜,身后的人忽而开了口。
“宋老板,你可以收留我吗。”
第47章
她好像有太久没听见周佩弦说这么多字了, 以至于对他的声音都有几分陌生,语气依然是平淡的,像在聊件平常的物什。
宋千翎放弃了关灯, 回过身去,尽可能自然一笑:“我不是正在收留你吗?”
虽然她不喜欢他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周佩弦像是按下慢动作般眨了两下眼:“我是说,我好像快失业了, 以后可不可以去你的酒吧端盘子?”
宋千翎一瞬正色:“不可以。”
似乎没料到她的回答, 周佩弦神情一滞。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为什么?”
“因为……”一开口,她忽而发现自己声音发梗。
刚刚积聚的气势全没了。
宋千翎努力抑下喉口的酸涩,一板一眼道:“因为我觉得, 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不该被这么轻易打倒。”
这不是她认识的周佩弦。
他明明该是一身傲骨,睥睨一切,随心所欲地把世界当作他手中的牡蛎, 任他撬开任他品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忽而变成了缩壳的乌龟,自暴自弃式地逃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