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弦的目光在屋内毫不掩饰地一处处逡巡着。
从之前的酒吧设计来看,宋千翎的设计品位显然很不赖。
而且从她家来看,她似乎也更偏向那些简约实用的设计。
他将问题包装了一道送出口:“原来你小时候喜欢这种公主风啊。”
宋千翎一秒皱起脸蛋:“不喜欢。”
周佩弦抛出一道疑问的目光。
“这些是当年我妈设计的,她从不问我的意见。”宋千翎解答了他的疑惑,“不过床单啊,椅子啊,台灯挂画什么的,都是我上大学后自己买的。
“买回来后我妈还嫌,说谁家小姑娘用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但买都买了,再加上那时候她更关心我别的方面,最后还是默许我将它们留在房里。”
听罢她的解释,周佩弦再度环视了一遍这间屋子。
他想,他爱的姑娘就是在这里矛盾却顽强地生长着,终于,还是葆有了最初的自我。
房间的面积不大,双人床、衣柜和书桌三巨头一摆,就再没有多少空间了。
周佩弦一路踱到书桌前,上方的书架里,摆的是些考教资的书,以及部分文哲类的课外书。
他顺手抽出一本,随意翻了翻书页,有张夹在其中的纸翩飞而出。
就算是自己爱的人,他也没有擅自看人隐私的习惯。
但他低头去捡时,目光还是无意识望见了上面的只言片语。
“我可否把你比作一个夏日,
你比夏日更可爱温和……”
莎士比亚著名的十四行诗。
纸上的内容倒没那么重要。
因为很快,他认出了字迹的主人。
和其成熟稳重的表象不同,周佩韦的字非常锋利张扬,一手极具个人风格的行草洋洋洒洒,每个笔锋都像是要狂舞着打人。
意识到这是周佩韦的字后,他便看得光明正大起来。
此时此刻,他确实被这页字揍得有些不爽。
宋千翎茫然探头,见到他发现了什么后,吓得又缩了回去,辩解道:“啊,我好多年没有看这本书了,都不知道它还在里面夹着呢。”
周佩弦垂着眼没说话,力图用眼神跟这堆字打一架,虽然有点寡不敌众。
宋千翎看他这副表情,哪知道他是在跟他哥较劲,以为是在和自己不爽,赶忙伸手去夺纸:“我把它扔了吧。”
“不用。”周佩弦一抬肘躲过了她的手,将纸按折痕折好,又夹回了书里,把书放回原位。
末了他回头,面上表情已经淡然自若,“毕竟是你的初恋嘛。”
虽然道出那两个字时,声音因为不情不愿明显低了一截。
如果最后没有撕开那伪装的外衣,这确实是段值得人回味的青涩感情。
宋千翎粗浅一笑:“要不咱们还是去客厅坐坐吧。”
客厅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丰阳迎两人落座,顺带着给他们讲解起电视里放着的抗日剧。
讲这些的时候,他的话比平日多了不少。
宋丰阳讲得眉飞色舞,宋千翎却一个字没入耳,不断用余光瞥着周佩弦。
他看起来倒听得怪专注,时不时还提一两个问题,似乎确实没被刚刚的发现影响心情。
一顿过于丰盛的饭吃毕,宋千翎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范琴给她打包的两大袋剩菜。
宋丰阳则帮忙拎上给周佩韦的补品,送两人下楼去。
公司司机一早将周佩弦的车开来,正候在单元楼外。
汽车很快驶到了宋千翎家。
她拎起两袋菜,正准备开门时,身边的人稍显突兀地开了口:“周佩韦给你写了很多情诗吗?”
好家伙,一直憋到了现在。
宋千翎颇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回忆着:“唔,也就高考暑假和大一写过两三回,后面就没有了。”
周佩弦淡淡“哦”了一声。
“要不我还是回去把它扔了吧……”宋千翎满面无奈。
“不用。”周佩弦答得有种刻意的果断。
只是没几日,两人约会完准备告别时,周佩弦突然轻飘飘递给她一张纸。
仔细一看,上面抄了一首诗,是之前周佩弦在她家,给她读过的那首《不!我只要自由》。
“……你要自由?”宋千翎试探着问道。
面前的人刚刚还一副非常漫不经心的神态,这会儿略显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你。”
宋千翎懵懵懂懂回过神来。
他的这个醋吃得可有够久的。
她赶忙做出一副万分重视的样子:“周总给我写的诗,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裱起来。”
周佩弦终于忍俊不禁,笑得有几分餍足。
他知道那是宋千翎哄他的话,确实让他很开心,不过也没真指望她这么去做。
只是过了几天,当他去她家时,进屋一看,电视柜上真的立着一面用画框裱起的诗。
A4纸的大小,往上面一立,看起来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周佩弦先是一愣,当看清楚是什么时,没忍住笑了。
而且笑得有点久,有点傻。
就是笑完后,他开始给自己挑刺:“这个字写得不太好看……这里被手蹭花了……这两行空得有点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