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客观条件摆在这儿,除了小周,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
“我之前还想着,回头请小周吃顿饭,做做思想工作,你没脑子,他总该念这八年情分吧。现在好了,人没了,彻底没希望了!”说到这里,范琴悔恨地拍了下大腿。
宋千翎平静地看着母亲的亢奋发言。
她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还好周佩韦死了。
不然,她毫不意外母亲会做出劝他复合这种事,丝毫不顾她的想法。
“当年,你爸一直想再要一个,但我身体不好,上面又抓得紧,就作罢了。”范琴深深地看着她,“这些年我们尽心尽力把你拉扯大,也不图什么,就想你嫁个好人家。本来都快成了,你在想什么?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说到最后,范琴愤愤地点上她脑门,一下不够,又点了第二下。
宋千翎的身体顺势倾斜,像个不倒翁。
摇摇晃晃,沉默寡言。
“过段时间,你和学校请个假,去吃顿饭。”范琴整理了一下情绪,认真道。
宋千翎不解:“吃什么饭?”
“你爸那个部门领导有个儿子,比你大几岁。之前那个领导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但那时候你和小周在一起。”范琴道,“昨天你爸打听了一下,人家儿子还单着,你可要抓紧了。”
宋千翎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之前看母亲那副悲痛的模样,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周佩韦这个女婿,现在看来,不过是心疼到手的肥鸭子飞了,转头就准备逮第二只。
宋千翎垂下眼:“佩韦刚走,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也算是学以致用。
范琴一愣,双眼张皇地眨了眨。
她抬手轻抚两下宋千翎的背脊:“唉,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他,但人都走了,留下的还是要向前看啊。”
宋千翎摇摇头:“我暂时走不出来。”
放在背上的手一顿,转而恼怒地推了她一下:“那你想怎么样,把他从土里刨出来?我告诉你,这个错过了,再找到条件好的就难了,别在这犯傻!”
甚至都装不过一分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刚刚那招显然已经没了作用,宋千翎低头陷入沉默,任由母亲在耳边絮叨个不停。
最后,范琴也不想劝了:“叫你去就去,听到没有?”
宋千翎扭头深深地望向母亲。
典型江南女子的长相,脸型温润,皮肤白皙,五官稍显寡淡。但这会儿,它们变得横眉竖目,泛着势利的精光,一口方言哪是吴侬软语,分明硬得掷地有声。
范琴似是被看得有些心虚,扯着嗓子又是一句:“你到底听到没有?”
宋千翎淡淡收回目光:“听到了。”
父母给了她千支翎羽,却不许她飞。
不能振翅,每一支插在背上都成了负担。
见她应允,范琴心情大好,这才打开自己带的布袋。
里面装了些家常熟食,范琴一边介绍,一边帮她放进冰箱,叮嘱她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是爱吧,分明是爱着她的吧。
将冰箱填满后,范琴拎着空了的布袋子离开了她家。
宋千翎坐在沙发上,视野还长久地盯着大门那处。
牙根紧咬,双眼近乎瞪视,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拧上大腿。
人在愤怒和委屈时该怎么做?
发疯?大叫?摔东西?
她好像一个也做不出来,只能隔着薄薄的布料,将自己的腿拧到一片青肿。
门铃被揿响时,宋千翎赶忙调整了一下表情,以为范琴落下了什么。
但很快她自嘲一笑,母亲可不是会按门铃的人。
那门外的会是谁?
宋千翎上前掀开猫眼,见着了本不该相见的那个人。
对方很有礼貌,按完一声后便没再继续,安分地站在门口等候着。
宋千翎透过猫眼,像个偷窥狂般窥视着他,在心里默默数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铃没有响第二声,周佩弦的表情也没有半分不耐烦,平静地立在原地。
就像是——
知道她在一门之隔看着他似的。
“听到没有?”
刚刚母亲的话重又在耳畔响起。
“听到了。”宋千翎在心底默念着再次回应了她,按下门把手。
听到了,但她不从。
见她开门,周佩弦略略一挑眉:“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开门。”
宋千翎没说话。
周佩弦细致地观察了她少顷:“你要是想现在关上门,也可以。”
“你来干什么。”宋千翎终于开口。
周佩弦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收到你送去的衣服了,想着礼尚往来,也得把你落下的衣服还给你不是?”
“你也可以叫个跑腿的。”宋千翎的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但周佩弦没被冻怕,甚至笑得有几分灿烂:“那不行啊,请了跑腿,不就丢了这个名正言顺见你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