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显然不是叛逆的时机。
比起她和周佩弦的关系,她更在乎父亲的腿。
很快,周佩弦回来了。
他没急着落座,单手按着桌边道:“伯母,你们吃好了吗?方便的话,今晚就安排伯父转院。”
母女俩齐齐放下筷子:“什么?”
在他三言两语的解释下,宋千翎才知道,这一下午,周佩弦都在帮忙联系相关医生。
据他所说,他有个医生朋友,在国内首屈一指的骨科医院做主任。他有将宋丰阳的片子和基本情况发给对方,对方表示,好好医治的话,并非没有可能完全康复。
凌晨一点,一行人坐上了最近一班的飞机。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众人一刻也不耽搁,径直将宋丰阳送进了医院。
周佩弦的那位医生朋友一早在医院里守着,入院手续办理得很顺利,手术也很快提上了日程。
如周佩弦所说,只要治疗得当,再配合专业的术后康复训练,宋丰阳还是有很大可能完全痊愈。
天边忽而出现了一道曙光。
将一切处理完毕后,已近凌晨五点。
范琴支撑不住前去睡了,宋千翎和周佩弦离开医院,在凌晨的无人街道上散步。
虽然累,但大脑有种异常的兴奋,让她不愿入睡。
她用余光去看,周佩弦的面上也有明显的疲惫,因困倦而微眯的双眼,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却感觉仿佛过了近一个世纪。
而在这段时间里,是周佩弦帮着她们解决了横亘心头的问题,还马不停蹄地帮着忙上忙下。
宋千翎忽然觉得,他才不是一个不可靠的浑小子。
甚至在很多时刻,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
“周佩弦。”她试探性地叫他名字,声音因为疲惫有种莫名的软和。
“嗯?”周佩弦垂下眼去看她。
“谢谢你。”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合适的话语,只能认真重复道,“真的特别、特别谢谢你。”
“能不能别和我这么客气?”周佩弦语中带笑,垂在身侧的手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这一下浅尝辄止,彼此又只剩骨节相擦。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上涌,宋千翎忽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下握得太急,第一次没抓牢,只握住了他指尖,她试探着上滑,正对上周佩弦向下迎合的手。
彼此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陌生城市的无人长街,唯有尽责的路灯映亮并记录了这一切。
不知是谁先晃起了手,开始还隐匿在彼此身侧的手,逐渐由暗处移向明处。
一上、一下,像最幼稚的学生情侣,手牵着手荡个不停。
刚刚的疲乏都随之散去,步伐逐渐变得轻松愉快。
宋千翎笑眯眯地扬起头,正对上周佩弦同样笑着的脸。
她忍不住笑得更盛了些,却又莫名一阵鼻酸。
天色已由墨蓝转至灰蓝,要不了多久,第一缕曙光就将刺破东方的天空。
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会消失,她也终究要从这见不得光的童话中醒来。
宋千翎仰头望向越来越亮的天。
如果只能永远行走在黑暗里,她想借过后羿的弓,射下这最后一个太阳。
第34章
两人站在街边, 看了一场日出。
从小就看过太多人描写日出,或壮丽,或浪漫。
但眼前的这一场, 未免寡淡到无趣。
天有些阴,浓云层层叠叠在天际蔓延,在这一片灰白中, 隐约能见到东方有一抹橙黄。
这抹黄愈来愈广, 却也愈来愈浅,直到感觉周边的天色似乎真的明亮起来了,才确信刚刚升起的是轮朝阳。
预料中的赞叹没说出口,宋千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周佩弦。
二人目光相接, 彼此都无奈一笑。
谁也没有对此多评价什么,默契地一道往回走。
路过一家早餐店时,两人决定先吃顿早餐。
他们来得实在太早,老板正做着开摊前的准备工作, 尚未正式营业。
但来都来了,老板也没撵他们,暂放下手中的活,给两人下了今天的第一锅馄饨。
桌椅都还堆在店内, 来不及往外摆, 两人干脆就地坐在台阶上用餐。
灰黑的台阶看着实在不算干净, 望着周佩弦这一身看着就不菲的衣服,宋千翎正准备找张纸垫一垫, 却见他先一步落了座,两条长腿稍显委屈地屈折着。
宋千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动声色地在他身旁坐下。
馄饨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周佩弦没急着吃, 低头轻轻吹着气。
吹一半,又吸吸鼻子,似是这味道闻来实在美味,惹得他满意地眯了眯眼。
宋千翎在余光中看完这一切,默默抬头无目的地仰望着,双腿舒展地伸直了些。
其实在最开始,她总以为,周佩弦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大抵因为他哥周佩韦就是个很讲究的人,不吃快餐,不吃路边摊,年纪轻轻就开始养生。
就连多数人最为拮据的大学时代,两人出门约会时,周佩韦也会精挑细选一家上档次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