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弦置身事外地听着，像在看一幕无聊的电视剧。
“对了，阿弦。”杜繁英顿了顿，笑着道，“老实告诉妈妈，最近是不是谈恋爱啦？”
在天际游走的思绪一瞬被拉回，周佩弦警觉地看着母亲，思索着没急着应声。
“你都这么大了，当年你哥这会儿都想着结婚了。”提到周佩韦，杜繁英神情一滞，但很快又强装笑颜，“所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有喜事及时告诉爸爸妈妈嘛。”
周佩弦没想瞒着，而是确实无从开口。
他们算是在谈恋爱吗？
如果把这个问题丢给宋千翎，他几乎能想象出她为难的表情。
而他不想将她置于难堪的境地。
父母满怀期待等待着，却半天没等到他的答复。
父亲周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拿出手机，拍拍他的肩：“瞒也没有用咯，我们都晓得了。”
周佩弦接过手机。
所谓的证据，是一条发布在论坛上的帖子。
这是个IT从业者聚集的论坛，除了聊工作，也有不少IT行业的八卦。
这条标题后带有“HOT”小标签的帖子，发表于十几天前。
但它实在过于热门，十几天内源源不断有人顶贴，发酵到了别的平台。不知不觉，竟也传到了不常玩网络的父母面前。
标题是这样的——
【周二少居然真的不是GAY！】
早在他还在国外时，他在华人IT界就有不小的名气。鉴于他在家排行老二，便给他起了“周二少”这么个花名。
不过，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搁他家墙角偷听过，连他在家不受宠的事儿都知道，再加上网站起步时不被看好，因而，这个花名更多含有的是贬义。毕竟国外华人圈子里，比他更符合“少爷”身份的可是一抓一大把。
等他回了国，网站没如预想中一般没落，反而越做越盛，这个称呼里的贬义逐渐被消解，变作了寻常的外号。
至于有关他性取向的传闻，也是尚在国外就开始流传，说得那般头头是道，以至于真引来过几个GAY向他告白。
而周佩弦除了公平公正地拒绝无论男女的告白，一向懒得回应此事。他只觉得无趣，好像是个直男身边就得有个女的似的。
谈恋爱这种事，说白了不过是各取所需，而他不想要，也不想给——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帖子的主楼是一张图片，拍摄于那天傍晚，他将一袭红裙的宋千翎拉进专用电梯。
照片显然是偷拍，焦都没对上，他的脸勉强能辨认，而宋千翎只露出一小截模糊难辨的侧脸。
父母在身侧，他只简单翻阅了下评论。
评论的内容无外乎这几种，惊讶他谈恋爱的，好奇女方身份的，顺便再把他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八卦翻出来，什么他从小被抛弃，长大又“流放”国外，他哥意外身亡让他开始受宠之类的。
见字如面，他几乎能想象出在一个个手机屏幕后，众人兴奋的八卦目光。
不过，照片虽然是偷拍，但配上玻璃幕墙外斜打进来的夕阳，莫名挺有氛围感。
回头倒是可以用自己的手机保存下来。
周佩弦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周恒。
“嗯，回国后开始谈的。”
既然没有人发现宋千翎的身份，那么他倒是可以就这么承认下来。
父母闻言都舒心地笑了，周恒感慨道：“之前佩韦在的时候，总觉得你还小呢，现在想想，也是时候了。”
杜繁英更是迫不及待道：“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给爸爸妈妈看看呀？”
他倒是想，但他做不到。
周佩弦摇摇头：“现在说这个有些早。”
“是、是。”杜繁英认同地点点头，但依然捺不住好奇，“你们是在国外认识的，还是你回国后认识的？”
“回国后。”
“还是国内的姑娘好！”杜繁英看起来颇为赞赏，“之前还担心呢，你会不会在国外学坏。不少小姑娘去国外走了一遭哟，那个思想，太开放了，不能要。”
周佩弦闻言侧过身，垂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母亲。
杜繁英被他望得有些发毛，对于这个儿子，母子相处的时间太少，而她对他的了解也甚是不足。
一张脸倒是长得和他们颇为相似，但总有些时刻，她觉得他看起来很陌生。
就像此刻。
周佩弦就坐在两人中间，杜繁英那头突然噤了声，而周恒并未察觉到异样，接着道：
“像你哥哥之前找的那个姑娘，就很不错。”
听见宋千翎，周佩弦唇角微勾，不紧不慢将视线又移向父亲。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杜繁英塌下肩膀，松了口气。
被他注视着，周恒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道：“小翎长得标致，性格也老好了，工作稳定轻松，父母又都是老实人家。虽然我们家是做生意的，但也没想着要什么大富大贵，结婚嘛，就找个这种贤惠听话的姑娘最好。就是不明白两个人明明快结婚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分手了，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周佩弦知道为什么。
甚至，他可能比他哥还要清楚个中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