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玲玲不情愿地离开了。
赵国涛掩上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态。她得的是白血病……晚期。”
“哦。”
“早就确诊了,一直没敢告诉她。她妈妈终日以泪洗面,只有我……还能面对着她假装淡定地笑几声。”
皮皮不由得捏了捏贺兰觽的手心。
“我妻子有不孕症,治了很久。我们直到四十岁才有这么个孩子。”赵国涛用力地抿了抿嘴,将悲痛压到心底,“我们一直期待奇迹。”
“相信吗?”贺兰觽拍了拍他的肩,“这世界真的有奇迹。”
皮皮觉得,在这种时候不应当向病人的家长提供不切实际的希望。她看了贺兰觽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神色古怪地对赵国涛说:“……也许馆长您今天遇到了祥瑞。”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触犯了祭司大人。出了博物馆,贺兰觽在大门口就开始发难:“刚才你说我是祥瑞?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替那个女孩子治了病?”
“算是吧。”
“那我说得没错啊,对她来说,你就是祥瑞嘛。”
“祥瑞是一种表达天意的自然现象,天现彩云、地涌甘泉、禾生双穗、珍禽异兽——这些是祥瑞。”
“你就是珍禽异兽,凤凰麒麟白狼赤兔之属。”
贺兰觽闭嘴。
“既然你功力不减,不如顺便把我的手也治好吧。”皮皮抓住他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右手,“我这手比白血病肯定好治多啦。”
“嗯——这个——”贺兰觽低头沉吟,片刻间,幽幽地笑了,“请恕区区不能效劳。”
“为什么?”
“原因很多,长话短说,我不给骗子治病。”
皮皮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成了骗子?”
“你不是我的妻子。”他一脸受骗的表情。
皮皮恼得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儿,“我有我们的结婚证,要看吗?”
“不用看,假的。”贺兰觽道,“听说这个国家什么证件都可以造假。”
“别上纲上线,结婚证上有我们共同的合影。”
“ps的。”
“有你的亲笔签名。”
“模仿的。”
“模仿?”皮皮笑了,“我太有能耐了,胆敢擅闯狐族总部偷走机密文件。”
“不错,”贺兰觽看着她,双手闲闲地插入口袋,“顺便问一下,除了文件你还偷了别的吗?”
皮皮生气了:“开什么玩笑?”
“小丫头,想骗我,修行还差得远呢。”
“你——”见贺兰觽的脸色越来越冷,皮皮缓和了语气:“如果……我们真是夫妻你给我治吗?”
“那就更不能治了。”
“这又是为什么?”
“我们是一对相互扶持的残疾人。你的手不好,我的眼睛不好,多般配啊。这种微妙的平衡不能打破了,一旦打破,一方就会趁机欺负另一方,和平就会消失,战争就会开始。”
皮皮看着他,忽然间觉得无话可说,只得叹了一口气。
任务远比她想象得要艰巨。
☆、第2章
有生以来,皮皮第一次迫切地希望天能够快些暗下来。贺兰觽就像一道流星从她面前划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必须立即抓住。
出了博物馆,皮皮带着贺兰觽又逛了几处附近的古迹,热情洋溢地向他介绍了本地的奇闻异事和风土人情,只可惜祭司大人看上去兴致缺缺、心不在焉,非但沉默寡言而且摆出一幅对往事讳莫如深的样子。他拒绝提起过去,拒绝透露自己在c城的行踪,包括所住的宾馆、停留的时间以及此行的目的。
到了傍晚,累得脚跟发软的皮皮终于一屁股坐在了街旁的石凳上。一面喘气一面绝望地想,天啊,还有什么法子能留住祭司大人呢?实在是没辙了。
就在这个时候,祭司大人发话了:“谢谢你带我参观了一整天。天晚了,你也累了,应当回家了。”说罢,他将墨镜取下来,□□胸前的口袋,看了一眼天际中正在消失的阳光,很绅士地说,“请让我替你叫一辆出租吧。”
“出租?”皮皮急得又站了起来,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坐出租。……我晕车。”
“那么,”他抬起头,淡淡地说,“我们就在这里告辞?”
尽管多年不见,贺兰觽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可皮皮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没变,还是那么矜持,还是那么疏冷,还是那么若即若离,话音里也还是暗藏着戏弄和揶揄。
“等等,”皮皮灵机一动,“我饿了,能一起吃顿饭吗?我是说——我请客。”
主动邀请很丢面子,不过这件事远比面子重要。贺兰觽曾经为了她丢过命,丢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了,还有别的事。”他看了看表,毫不买账,“我得先去找家宾馆。”
“宾馆?”皮皮连忙说,“我特别熟悉这里的宾馆,说吧想住什么样的?几星级的?”
贺兰觽严肃地看了她,目光充满了思考。大约觉得她多管闲事,又有点盛情难却,一时间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
“当然是五星级的,”皮皮替他说了,“这附近有一家全市最贵的‘钻□□际花园酒店’,床单一律是五百支纱以上的埃及棉,绝对符合你的标准,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