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在图什么?总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他真要想骗你,先得骗过我。”家麟斩钉截铁地道。
“家麟,回去!”
“不。”
“小菊?”
“也不。”
“算我求你们?”
“不。”
——最后一个“不”字是两人一起说的。换到平日,皮皮一定会被这浓浓的友谊感动得一踏糊涂。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却因为恐惧而发起抖来。
“明天见。”说完这句话,家麟拉着小菊上了自己的汽车,扬长而去。
皮皮急着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跺跺脚回到后院。
祭司大人仍然坐在那里饮茶。看着出,他在等她。
皮皮一腔心事地坐到他的身边,想了想,说道:“明天我们能不能早点走?我不想让家麟和小菊上飞机。”
祭司大人的脸很阴沉,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喝完了手里的茶,他才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皮皮,关于我们的事,你全部告诉他们了?”
“嗯……不是你想的那样,”皮皮咬着嘴唇支吾半天,“请听我说——”
“听着呢。”
“……我中了无明之火,以为要死了,就向小菊交待后事……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
他打断了她:“陶家麟怎么也知道了呢?”
“家麟就算知道也不会相信这种事。”
“除了陶家麟和辛小菊,你没有告诉其他的人?”
“没有。”
“包括你的家人,也没有?”
“绝对没有。”
“那就行了。”
说完这话,祭司大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皮皮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容易就完,这不像是贺兰觿的风格。不禁捉住他的衣袖问道:“那就行了——是什么意思?”
“那今晚我们只用杀这两个人就行了。”
☆、第25章
说这话时贺兰觿一直目视前方,语带杀机却又漫不经心。
“呃?”皮皮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换了一种句型:“也就是说,今晚你不用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嗨,”皮皮有种错觉,祭司大人在开玩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你不是当真的吧?”
“这是我的错吗?”他扭过头来,神色凝重,一字一字地道,“狐律第七条,你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当初贺兰觿井下重伤宁死不去医院,更不愿受人治疗,就是因为狐律第七条。千百年来,狐族隐居人间,就像中古时期的神秘教派那样行踪诡秘、充满戒律。每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要么是冰奴,要么早已死去。皮皮憎恨自己没能经过无明之火的考验,居然把这个天大的秘密透露给了小菊。小菊口风不严又透露给了家麟,一下子把两条无辜的人命牵扯了进来。
“哎哎哎!”皮皮一下子急得跺脚:“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南方禁猎’可是你立下的规矩!”
“不要偷换概念。南方禁猎是我的禁令,狐律相当于你们的宪法,这是两回事。”
“贺兰觿——”
“人生本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告别。刚才你已经向他们告别了,应当没什么遗憾了。”
祭司大人说话的语气好像这两人已经死掉了,皮皮只觉脊背发寒,依稀记得祭司大人一旦决心动手,说话总是充满诗意的。
“告别?遗憾?”皮皮火了,“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敢乱来,”她捂着胸口的犀角,“信不信我把这东西给烧了!”
他忽然站起来,摘掉墨镜,用一双黝黑无底的双瞳注视着她。仿佛嗅到威胁的母豹,皮皮仰起头,挺起下巴,也狠狠地瞪着他。怕他看不见自己愤怒的眼光,还伸出手指用力在他胸前戳了一下。
祭司大人的腮帮子硬了硬,不为所动:“第一,这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随便处置;第二,你不能烧,因为我不会让你烧。对我来说,你的命没它重要。第三,就算你烧了,那位朝思暮想的人也跟着去了,你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吗?”
“我让他们发誓保密还不行吗?”皮皮快哭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蓄龙圃吗?风险那么大我都答应了,密码我也交给你啦,贺兰觿,你放过他们,我绝对精诚合作,你说一我绝不说二。帮帮我好不好?”
“不好。”他摸了摸她的脸,仿佛在安慰死刑犯人的家属:“我没有立即动手,没让他们血溅当场,我让他们活着走出这个门,皮皮,这已经是在帮你了。”
“……”
“本来这种事不由我亲自出手。沙澜方氏知道了,金鸐知道了,不用我说他们今晚都会行动。但看在合作的份上,我愿意辛苦一趟,保证让他们走得很快,痛苦的时间很短,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贺、贺兰——”
“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
“……”皮皮已经急得喘不过气来了。
“你总是把我当成人类,总是以为我会像人那样可以搞关系,可以被说服,可以放弃原则。”贺兰觿摇头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从狐族的角度思考问题呢?”
“我不能,因为我不是狐!”
“知道人类社会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
“不是胆小、不是懒惰,而是不遵守规则。”贺兰觿道,“你以为多说几句,打个商量,就可以让我改变初衷,变得和你一样无视规章。如果所有的人都这么做,这个社会怎么会不乱?文明又怎么能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