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当时凑够了钱，准备带狗治病的时候，宠物医院的小娃却说已经有姐姐给它买过药，把它带走了。
他不由一怔，想起它那一身皮肤病：“你确实是有人把它捡走了，而不是把它丢了？”
小娃斩钉截铁道：“是特别漂亮温柔的姐姐，肯定会好好对它的。”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小娃所说，当年瘦弱的小狗真的被照顾很好，不由搂过她的腰，将额头低埋在她的肩头：“谢谢。”
“谢谢什么？”她回过头道。
“我当年确实没有能力养它，但是……也比没人管要强。”他直起身抬起头道。
“那你准备怎么养它？”
他想了想：“我吃什么它吃什么，我住哪儿，它就住哪儿？”
赵清瑶不禁笑了起来。
反拥着他的腰：“那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喜欢年少时的宋言呈了吧？”
就算没有能力，也会尽自己所能，而且一旦决定了承担，就会负责到底。
那时候明明他自己都还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少年。
他显然也想到了，跟着笑了起来。
轻轻应了一声。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暗暗往这边瞧，每个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但是出于邓菊的警告，谁都不敢开口，生怕把人给吓走了，赵清瑶又来寻死觅活。
然而谁都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赵清瑶的表哥，他已经观察宋言呈很久了，趁着赵清瑶起身喝水的时候，率先开口道：“你怎么对抗虚无呢？”
赵清瑶：“？”
邓家的其他人：“？”
就连正在吃糖的表妹都愣了一下。
忍不住给赵清瑶发了一条微信：「很想一键查询表哥的精神状态。」
不止她这么想，从邓菊看向她大姨的眼神，显然也觉得有这个必要。
而宋言呈反应平平：“为什么要对抗虚无？”
不知为何，有了他的参与以后，这个话题顿时在众人看来就是正常了许多，包括她表妹和大姨。
“难道你觉得人类的存在和生命的存在有意义的吗？”表哥迫切的问道。
赵清瑶发现，她表哥不是傻了，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打心眼里觉得他们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所以从不与他们探讨。
“一定要有意义吗？”宋言呈反问道：“我倒是觉得人生就是来体验的。”
表哥显然不能理解，皱了皱眉道：“像你这样的人，不更应该追求在人生的各个节点，都要做到准确无误吗？”
宋言呈自然也不能理解他：“人生是线条的，不是由目标和各个节点构成的，如果你只以取得的成就对应人生的成功与否，那没有人的人生会是一直成功的。”
表哥愣了一下。
宋言呈微微偏了偏头。
赵清瑶意识到，表哥和宋言呈的人生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雾城，一生都在按部就班，一个从来没止步于雾城，一生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你表哥怎么了？”宋言呈靠在赵清瑶耳边道。
赵清瑶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几句，宋言呈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而因为表哥的话，大家都没了关心宋言呈的心思。
相比之下，他表哥的精神状态值得关心多了。
而中午吃饭的时候，邓菊还在和大姨妈讨论，有没有必要带表哥去看病的时候，表哥猝不及防开口道：“我过完年就去单位辞职了，准备离开雾城生活一段时间。”
大姨下意识就想反对。
被邓菊死死摁住了，表哥也冷冷向大姨看去：“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告知你，你如果还想拿死威胁我，那就请自便，我已经为你活了三十多年了，剩下的日子我要为我自己而活了。”
这场变故来得突然，未等大家回过神，他已经拍着宋言呈的肩膀道：“谢谢你。”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宋言呈最先反应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赵清瑶生怕其他人怪罪在他身上，连忙起身护住宋言呈道：“这是我表哥自己的决定，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们该找谁找谁，别在这牵连无辜。”
邓菊眉头微皱，显然觉得她这番话说得没有礼貌，但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拉着大姨追着表哥走了。
剩下小姨一家也没心情吃饭，跟着追了出去。
只剩下外公和一旁的保姆面面相觑，外公见怪不怪地喝了一口汤，看向宋言呈道：“你说你是干什么的来着？”
宋言呈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他闲聊，于是也气定神闲的和赵清瑶的外公聊了起来。
两个人从宋言呈的职业，聊到近几十年的时代变化，赵清瑶知道外公这是放下成见，认认真真在了解他这个人，故而没有贸然开口，抱着狗安静地坐在一旁。
而后从他的三观，聊到他的家庭，听到他父亲、爷爷和奶奶都已经去世的时候，外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清瑶以为他在嫌宋言呈的单亲家庭，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又听外公问：“那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应该挺辛苦的吧？”
“还好。”宋言呈神色如常道。
外公没有说话，默默推着轮椅走了，赵清瑶跟着他进了卧室，正想替宋言呈说话，就见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两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