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量了□□温,37.1度,不算发烧。
但她又打了个喷嚏,施妤想着,还是决定冲杯感冒颗粒喝。
知遥正在跟阳霁讲说,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她学了什么新知识。又说她和小林老师一起烤了饼干,还特意给妈妈留了一份。饼干是圣诞主题的,再过几天到了圣诞节,幼儿园会举办一个圣诞晚会。
施妤端着热水杯,搅拌着里面的感冒冲剂。
她往知遥旁边一坐,跟接通了知遥的脑电波似的,把她欲言又止的话,直接问了出来:“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视频里,阳霁的笑容僵了点。
她背后是面雪白的墙,没有装饰,看不出来是在哪里。
阳霁勉强地笑了笑,说:“还不确定。”
她边说,不自觉地往她的左前方瞥了一眼。那里似乎是站着个人,含糊地对她说了什么,听不真切。很快,阳霁重新看向视频,神态恢复了自然,她又笑了笑,“快了。”还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跟你说个好消息。”
她关切地叮嘱知遥:“妈妈不在的时候,遥遥要乖乖地跟着施妤姨姨呀。”
知遥乖,特别乖。
施妤半夜被冻醒了一次,她模模糊糊地拍开床头灯,便看见知遥盖着她的被子,老老实实地,正睡得温暖而安稳,一点也不需要她额外的操心。反观她自个的被子,被她踢了个乱七八糟,半截滑落在了地上。
施妤把被子拉起来,重新裹好。
关灯时,她又看见被她随手放床头的那杯感冒冲剂,还是满的。得,她一开始嫌热,想放凉再喝,然后就忘了还有冲剂的事。
施妤懒得再起身,便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这次梦里,施妤恍然间梦见了林阿姨。
施妤打小家庭条件不错,但爸妈感情不和,夫妻俩相看两厌,借常年出差来逃避相处。亲生爸妈对她持不管不顾的放养政策,反倒是隔壁家的林阿姨看不下去,心疼她,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
虽然林阿姨出门在外时,总有些瑟缩和唯诺。她多般遮掩地,仿佛自个见不得人似的,从不与人多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但她私下里,其实是个十分温柔、和蔼可亲的人。
两人遇见时,她会柔声喊她“小妤”。
逢着林叔叔不在,她还会让林奢译喊她去她家吃饭。
降温时,她叮嘱她多穿衣服。在她受凉感冒的时候,她给她煮好喝的米粥,喂她吃药,怜惜地抚摸她的脑袋,哄她入睡。
淅淅沥沥的下雨天,林阿姨带上两把雨伞,等他们放学。
一把给林奢译。
一把给她。
林阿姨的皮肤很白,是种常年不见光的冷白色。
她伸出的手腕上,始终都带着青紫狰狞的掐痕、抓伤,在愈合的疮疤,和遗留下来的道道割过腕的痕迹。
两家是对门。
林叔叔每每喝得酩酊烂醉,辱骂,歇斯底里地打人的时候,剧烈摔东西的声音,林阿姨撕心裂肺的惨叫,都能清晰地传到施妤的家里来。
直到那一天。
警笛长鸣,隔壁出了命案,林叔叔死了。两名警/察也铐走了林阿姨。
她再次变成了一个人生活。
林家也只剩下了林奢译孤零一个。
第10章
施妤的闹钟铃声,是叫“把闹钟关掉”。
手机每隔五分钟响一次,关掉,再响,再关掉,她今天格外得爬不起来。艰难地刚从被窝里坐起身,施妤晃上一晃,自暴自弃地又歪倒在了床上。
知遥睡醒了,陪她躺了一会儿。
她看施妤一直没有精神,便自个穿好了衣服。她搬着小板凳,站在洗漱台前,洗脸,刷牙。然后浸湿了一块热毛巾,努力扭干净,小心翼翼地凑到施妤脸颊上碰了碰。
温热的触感。
施妤睁开眼,看着面前只比床高一点点的乖巧小姑娘。
知遥担忧地说:“施妤姨姨,你没事吧。”
施妤哀叹:“我想赖床。”她头昏昏沉沉地疼。
知遥就找到了被她扔在床头缝的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八点了哦。”
施妤:……!!
施妤紧赶慢赶地,送知遥到幼儿园,也已经八点半多了。
此时幼儿园的大铁门已关,只有一旁的侧门还开着。院长先行回了办公室,只剩下位瘦高个的老师在,继续迎接零星送过来的孩子。
这就是迟到了。
施妤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少迟到,每每卡着上班的铃声冲进教室,屁股刚落座,老师就从前门进来,开始上课了。后来和林奢译相约上学,他执拗地能敲她家一早上的门,敲得楼上楼下的邻居见了面,都多说几句,要催她早点起的地步。
施妤牵着知遥,心理开始盘算,待会儿要怎么跟那老师解释迟到的事。路上堵车,临时绕道…这些借口以成年人的身份说出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但她步伐匆匆,再走近了些。
一抬眼,发现那门前站着的那位老师,却是林奢译。
啊……这……
施妤莫名心虚起来,她再走几步路,步伐的速度却是慢慢停住了。她拉住知遥,神情严肃地问:“遥遥,这段路,你能自个走吗?”
知遥不明所以,她看着不远处的幼儿园,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