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我?”贺尧觉得很奇怪。在祝安安眼里,他是自己关注了三年,喜欢了三年,希望他越来越好的人;在他眼里,祝安安是他连名字都记不住,但是见面总会跟他表达莫名其妙的关心的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也不要白费心思了。”他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
“你趁早走吧。”余多站得远远的,淡淡地说,“你这样帮他没有用的。把他惹急了,小心他要拉你一起死哦,他一个人可不敢。”
祝安安并不知道他俩在这个话题上有过什么分歧,但看得出来余多这句话激怒了贺尧,他恨恨地瞪着余多:“我敢。我以前不敢,但是我现在敢了。是你不敢了。”
他突然伸手扯住祝安安的手腕,几步就到了窗边。祝安安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发都差点飘在了窗外的风里,鞋也甩脱了,直直飞到了楼下。
“你疯了?!”余多也吓得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贺尧哼了一声,说:“你不懂吗?我今天死了,谁活着谁倒霉,我妈不会放过她的。你要是不敢,你想活着,随便吧。我这是好心。”
“你要是好心你就松开她,别发疯。”余多说,“你不就是不敢一个人吗?我帮你,还不行吗?”
僵持了两秒钟,贺尧突然冲着余多轻笑了一下,小声说:“谢谢。”
祝安安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失声尖叫。余多冲上来把他俩的手掰开,但贺尧已经拖着祝安安跨过了窗台。在坠落的一刹那,余多推开贺尧,拼命抓住了祝安安的手。祝安安也试图去抓余多,但两个人的力气太小,都脱手了,她只记得自己的身体撞在了窗台外面,就再也没有意识了。侥幸的是,她从六楼摔到了四楼拆了一半的窗台上,捡回了一条命。
“……为什么?”
虽然她后来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了,但当天仅有的记忆还在,她没有记错。
“明明是贺尧拉着我,你本来……没有推他。”祝安安艰难地回忆着那个在她噩梦里不断闪回的场景。
“当年你是这么跟警察说的?”余多问。虽然十年过去了,但显然她也有些许惊奇,毕竟后来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她思索了片刻,像是在回忆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然后说:“我想,你那么喜欢他,应该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反正我也确实把他推下去了,你那么讨厌我,恨我应该比较容易一点。我无所谓,我早就想要帮他了,我答应过他的。他确实胆小,如果没有人帮他的话,他根本就做不到。”
“当年你是这么说的?”祝安安显然没有想到。那时她每天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从开庭到判决,所有的消息她听都不想听到。她恨自己蠢,也恨自己目睹了这一切,卷进了这一切,又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反而赔上了自己的人生。
余多点头。“我怎么说的也不重要,事实就是这样。”她说,“十年都过去了,真相还重要吗?”
“可是……”祝安安心乱如麻,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可是……那不是……”
“好了,上楼吗?”余多问,“她们都在等你呢。”
她们四个人都没想到,竟然是严老师的出现,阴错阳差促成了她们并没打算相聚的相聚,一时间都有点忐忑,各怀心事,不知道要怎么打破尴尬。即使在十年前高中的时候,她们四个都各有各的目标和心事,也不曾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过。沉默了半晌,反倒是祝安安先平复下来,环顾大家,说了一句:“都不说话吗?还要我这个废物来打破尴尬局面,你们真的是比我还废物。”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笑了,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严老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祝安安问。
许珍贵摇摇头:“我也是才遇到她。她过得应该也很苦吧。”
“我到现在都不敢想象,如果当年我没了,我爸妈会怎样。”祝安安说,“贺尧是她的全部。”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了,大家一时都心生唏嘘。
楼梯口噔噔噔的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白小婧风风火火地进来,点个头打招呼就往更衣室里走。
“小婧,”许珍贵叫住她,“昨天晚上我发的消息你是不是没看到呀?记得把那段回放剪了,谢谢你了。”
“啊?”白小婧愣了一下,好像刚想起来,“哦,我昨晚洗澡去了,然后太困了就睡了。”
“行,那你记得尽快哈。”许珍贵好声好气。白小婧已经进更衣室了,没应声。
许珍贵拿出手机,看到陈莎给她私下发来的几条信息,是白小婧视频底下的评论截图。
“被打的这个女的是刚放出来的杀人犯,好多年前的新闻了。”
“打她的是谁啊?受害人家属吗?”
“好像是,当时都年纪不大,女孩害死了男孩,打人的这个是男孩的妈妈。”
“那这是来报仇来了。当时的什么新闻啊?男孩怎么死的?”
“你看我主页。”
…………
4
许珍贵点开了截图里这个账号的主页,里面赫然是当年那条社会新闻版面的截图,还有当时一些网络上的其他相关信息。她顿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还好陈莎及时看到发给她了。她回了谢谢,起身就走到更衣间门外,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