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好的公务只带了一半,吴清荷也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安慰她一句:“你应该是只带了书房里的一部分,我还在寝室内披了一沓,你没看见,这不是你的错。”
公务带不齐就上朝,总是说不过去的,还好她们出发的早,现在再回去拿,也为时不晚,吴清荷掀开车帘看眼后头,对车妇礼貌地打声招呼:“劳烦驾车回去一趟,我们要找些东西。”
来回不到一刻的时间,吴清荷没有让阿悦阿羽亲自进屋,她怕别人会打扰到熟睡的柏乘,只是当她轻手轻脚地踏入寝室后,却发现床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柏乘没有睡觉,她环顾四周,未看见他的踪影,只看见架子上的披风少一件,柏乘出去了。
“这么早出门做什么,连衣裳也不多穿一件。”吴清荷嘟囔间取下架子上一件裘氅,将桌底下堆成小山的折子寻出来,出门带给阿羽:“等我片刻,我去给柏乘添件衣服。”
院子里不见人影,吴清荷问了几个下人,才得知柏乘往庖屋的方向去了,这个点,庖屋的下人都还没有开始烧火做饭,屋子前冷冷清清,只有柏乘一个人穿着件披风,蹲在那盯着自己的药壶。
喝药变得这么积极了么,吴清荷刚扬起嘴角笑一下,想要和他打招呼,可下一瞬,她看见柏乘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揭开时,里头是乳白色的粉末,他沉默着揭开药壶的盖子,犹豫间倒了一点点粉末进去,没有全放。
夜里莫名的犯了病,骤然体虚...在此之前,她也亲眼看见柏乘单独在廊下等自己的药。
唇畔的笑意逐渐淡下去,吴清荷冷不丁问他一句:“你往里头放的什么。”
“啪嗒!”一声,柏乘手中的盖子跌在地上,他转眸看她,眼底满是惊讶与慌乱,但在生意场待了这么多年,他练就了迅速镇定自若的本事,皱眉闭了下眼,就再度恢复平常。
“你怎么回来了。”
神情是正常的,可柏乘的声音却有些哑。
“回来取东西,看你出门了,又担心你穿的少,出来给你添件衣裳。”
吴清荷的语气微冷,但还是走上前,把裘氅披在他肩膀上,之后便盯着他壶里的药看,一言不发地伸出手:“那个小纸包,拿来给我。”
“...我不给。”
柏乘低下头,头一回拒绝了她的要求,犟得如同一个做错事也不肯认错的孩子。
“你以为你不给,我就不会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了吗?”吴清荷沉声告诉他,紧接着熄灭炉火,将刚沸腾的药倒入碗中。
褐色还发苦,吴清荷最讨厌这个了,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端起药盏,往自己的口中送。
对于柏乘而言,这真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他这回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眸色一紧,毫不犹豫地伸手一甩,将药盏打出去。
“砰!”
药盏摔到地面,药洒了一地,瓷白的药盏多一条裂痕,柏乘艰难地深吸几口气,蹙眉幽幽盯着她:“你乱喝药做什么。”
“不喝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那种粉末,你只在药中放了一丁点,都舍不得让我喝下去,可见,这种东西的威力不小。”
吴清荷忍住心中的怒气,回过头盯向他:“你这几日的病,和这种粉末有关系吧,所以,你给自己下的是什么?”
她已经知道一大半了,那他遮遮掩掩也没什么必要,柏乘紧紧攥住自己袖间的衣服,神色平静地回答:“毒药,不会死人,只会让我身体变得虚弱,我喝的少,把脉也看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毒药?”
“那天给你送完马,我就去坊间把这种药买回来了。”
真像是审问犯人,他就是她的犯人。
柏乘说话间低下头,皱着眉沉默一会,小声告诉她:“我听见了,那些老前辈,都在劝你娶刘辰...她们多管闲事,我恨她们,我不喜欢你和她们待在一起。”
原来他都听见了...
可是她明明都拒绝了,他为什么不和她明说,一定要用这种笨方法。
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心疼,吴清荷深吸口气:“所以你就通过这种方式把我留在家中么,柏乘,我肯定是要回军营办公务的,难道你就要一直给自己喂毒药,喂到老么。”
“...没有喂到老的打算,到你能和我成婚的时候,我就不喝这种东西了。”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他说起时声音很轻。
吴清荷第一次彻底对他沉下脸,逐字逐句地告知他:“那你就没有和我成婚的时候了,你的身体不彻底好起来,我就永远不可能去和柏太傅提起成亲的事。”
柏乘愣了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吴清荷分出精力控制好自己的怒气,转过头朝外走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坏了,不喜欢我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的,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早就知道的...”
看见吴清荷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柏乘的心逐渐被熟悉的云翳所包裹,他忽然开始后悔起自己做的事情,可一边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我什么人都没有伤害,我只是让自己生了会病,多留你几天,我没有什么大错,你要是觉得我对你有所隐瞒,我和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