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被它攻击!”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朝草场周围大喊。
“将军,这可怎么办?”
士兵们没有驯服汗血宝马的经验,因而急忙上前找吴清荷,她面色凝重地看了会,侧身道:“带上箭弩,用浸泡过麻醉散的箭头朝它后头射一支短箭,等药效发作它倒下了,再把它带回马厩止血安抚。”
“是!”
她的主意让众人立刻找到主心骨,大家带上箭弩站在远处,可她们不敢站太近,射箭便受到阻碍,马儿越奔越远,破坏的棚子越来越多。
吴清荷视线顺着马儿的方向移动,片刻后心漏跳半拍。
柏乘原本一直在盯着吴清荷看,发觉她突然骑上马离开,回过头才注意到草场上的情况不太对。
他缓缓站起身,发间的坠饰在空中小幅度摇晃,瞥见乱跑的人被马踏伤,对身旁人说道:“...河叔,我们往棚子的里边站,最角落里更不容易受伤。”
柏乘这几日无心休息与喝药,做什么事都有些吃力,河叔看见那匹马便慌了神,听到他这样说,忙不迭点头,扶着他往里走。
“这下该怎么办,那马踹人可真狠,我瞧那些被踢到的人,都躺在地上直打滚,好半天都没有起来。”
河叔害怕这种事,抬手想保护柏乘瘦削的身体,可是这样的保护无济于事,倘若马儿真的撞到这里,他们只会一起受伤。
“吁!”
黑色的高大马儿出现在他视线中,他慌神了片刻,紧攥住手中的香囊,耳边却忽然听到不少人高声喊道:“吴将军,危险!”
下一刻,扬蹄即将朝向那一处棚子撒野的汗血宝马前,骑在马上的吴清荷像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略过,抬手将一柄打马球用的马杆横在马蹄前。
“啪嗒!”
马蹄打在马杆上,可相撞时的力道让吴清荷感受到一种由手臂传来的剧痛,转眼间马杆便被发狂的马踹断,而后吴清荷眼睁睁看着它的马蹄落在自己肩膀上。
“砰!”她听见骨头咔嚓的声音,源自于自己身上。
“将军!”
“清荷...”
她在战场上见过太多被马踏伤至死的人,因而这一瞬间她选择回头,看向身后的柏乘,她看见柏乘眸子在颤动,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恐与害怕,眼眶里突然蓄着晶莹的泪,像琉璃的碎片滑落,他也有些疯了,要往前走,河叔赶紧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糟糕,好像吓到他了。”吴清荷小声嘟囔一句,随后忍痛回头,看着马儿似乎又打算扬起前蹄。
“嗖!”
终于,一支短箭射到马的后背,这匹汗血宝马惊叫一声走远,没几步便腿一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睡过去。
吴清荷的前额冒出不少细密的汗珠,但她放轻松地抿了下嘴角,自己打算用另一只手撑着马鞍下来,可剧痛让她忽然两眼一黑,浑身脱力摔下去。
从幼年时学骑马到现在,这还是她头一次摔下马的,吴清荷并不对此觉得羞耻,相反,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不赖,这么多年,她终于又有一次,可以在柏乘需要她帮助的时候立即出现,不让他孤身一人面对一切。
“扑通!“一声,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摔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吴清荷有些意外很勉强地抬起头,发觉柏乘在她身下护着她,陪她一起摔倒,头发披散开来,漂亮的坠饰摔碎断成两截,泛红的眼眶里有无数眼泪顺眼角流下来。
“...不用哭,我没死。”
吴清荷轻笑一声,低头跟他解释,她试图伸手为他擦眼泪,但是此刻喉间突然漫出一股血腥味,她侧头对着地面咳嗽几声,咳完发现地面的血滴。
“你是傻么...你知不知道那样多危险,我被你吓坏了,吴清荷...你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已经要活不下去了...”
因为哭泣,柏乘说话断断续续,他颤抖着伸手捧住吴清荷的脸,吴清荷犹豫片刻,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看见他越哭越伤心,却还要强撑着抱好她,哑声对外面的人呼喊:“医师,快喊医师来...快救救她!”
吴清荷觉得自己快要说不出话来,因此只是垂头蹙眉,柏乘看她要闭眼睛,一下子慌张起来,失神地喊她:“清荷...清荷?”
“没有大碍,只是有点累。”她低声告诉他。
她现在不好随意动弹,柏乘也只能一直抱着她,哽咽着和她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在人前说的那种话,都不是真的,你不要听进去,快点忘掉就好...”
“嗯,我知道。”吴清荷靠在瑟瑟发抖的小鹿身上,闻着他身上的药香,觉得这种味道冲淡了自己的痛。
“还有....我想你,我每一天都想,每时每刻都在想...吴清荷,你不要出任何事好么,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
柏乘已然泣不成声,吴清荷抬起有些沉重的头,旋即翘起嘴角:“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担心,等我好了之后,我就再去找你娘,怎么求,都一定要求她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嘴角带着血,可只要笑起来,就还是当年那个骑马而过,意气风发的少女,说话间,士兵与医师们都纷纷围聚上来,阿羽阿悦也急红了眼,不停地喊着将军,将她抬到步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