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的是阿羽,她看了看寺里十几位比丘尼:“陛下刚刚路过,看见你们办祈福,甚是欣慰,又怕你们不能再大雪封路前发完粥,因此命我们来帮忙。”
原来不是坏事,主持松口气:“阿弥陀佛,皇恩浩荡,草民谢过陛下的好意,那就辛苦各位了。”
“不用谢,奉旨行事罢了,对了,出钱办祈福的那位公子...”
阿羽想到吴清荷,思及昨日二人不对劲的氛围,忍不住多提了一嘴。
“唉...他昨日再三确定好推迟祈福的事后,身体实在吃不消,就养病去了,现在下雪,天太冷,他恐怕不会来,您要找他?”
“不找他,主持,来两个比丘尼领士兵去布置任务吧。”
外头的雪将要下大,但前方领粥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围堵在一处的人群正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吴清荷骑马在外等着,阿羽将人手交与寺庙后,便算完成任务,出门去与她回复:“都交代好了,有姐妹们帮忙,这事大抵半个时辰不到便能结束,另外,昨日您见的公子,现在养病去了,他今日恐怕不会来,下官汇报完毕。”
前头都讲得好好的,听到后一句,吴清荷眉心微动,不着痕迹地看眼阿羽:“我没让你汇报他的事。”
“...是,下官知错了。”
副将多嘴,本该让她不悦,可吴清荷却并没有多责怪她,只是想起昨日推门时,那个孤单地伏在桌前小憩的瘦削身影。
兜兜转转又回到很多年前的下午,她看到柏乘坐在小池塘边,独自一个人。
真是乱想,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根本不用她多关心。
不过,知晓柏乘今日不来,吴清荷也就没什么需要避开的,直接进了寺庙里,圣上下旨让她看着这事,她一定会照做。
忙活的士兵们看见她,各个都很开心:“将军来陪咱们了!”
“大家辛苦了,今日风雪大,天寒地冻的,忙完后都有赏银拿。”
“谢将军!”
得到承诺的士兵做事比方才更积极。
“将军,陛下没给咱们赏银吧。”阿羽悄默默问她,吴清荷瞥她一眼,悄声道:“把我月银拿出来发。”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粥桶都空了,庙前再无还没喝到粥,排队苦等的贫民。
主持感激不已,给忙活许久的士兵们寻出一间没有摆佛像的空殿,生上火,送上热乎的斋饭,士兵们围成一圈坐下,吃上饭了也不忘朝门外挥手。
“将军,别急着走哇,跟咱们一块坐下取会暖吧,这么冷的天,您肯定也冻得难受。”
吴清荷本是打算看她们一眼,确定任务完成便回去复命,突然被叫住,盛情难却,只好坐了进去,她一落座,周围的士兵们都开心起来。
“将军就是我们的大姐!我可喜欢与将军围在一块坐了,以为将军回京,被封了兵部尚书,就再没这个机会,哪知今天运气好,又能与将军席地同坐一块!”
“在边塞时总睡不安稳,但只要想到有将军在,心里就踏实,现在也是,跟着将军,到哪都踏实!”
“以前围坐一块,往往是等着战事开始,如今却是围坐一块吃饭看雪,日子好过了,我还要和我夫郎成婚,他等我许多年了,往后都不离开他。”
...
她们开始聊起来了,聊着聊着,有人偷偷摸摸从兜里拿出个囊来,神秘兮兮地笑着:“瞧瞧,这是什么。”
旁边人夺过囊,拔开塞子一闻:“哟,边塞的烈酒,我记得这味!”
“小心些,我回京的时候就带了这一点!”
怎么还带酒了,吴清荷皱下眉,提醒她们:“这里是寺庙,酒似乎不该出现在这。”
“将军,咱们刚做了好事,佛祖不会为着点小酒怪咱们的,嘿嘿,今日难得和将军坐一块,正适合喝好酒!”
“是呐,难得喝些!”
她们今日辛苦了,吴清荷最终准许了这行为,她们不停地传递着那只装酒的囊,最终传到了吴清荷手里,看着大家伙期待的目光,吴清荷最后还是仰头喝了几口。
确实是烈酒,吴清荷不可避免地拧眉,边塞的酒大多用胡人的酿酒方法,和京城内的酒都不太一样,她在边塞时从不喝酒,头一回喝这种东西,突然就有点不适应。
“将军,如何?”
“...好酒,你们拿去自己喝吧。”吴清荷把囊塞给了别的士兵,摇摇头。
有酒,有饭,火堆正烧得旺,众人愈发开心,都聊起之后的打算,有人快要退伍,有人打算先娶夫,或者是孝敬母父,服侍在侧。
吴清荷一直在听,每个人都会讲许多,脸上都挂着笑,她听得头有点晕,也觉得离火堆太近,有些热了。
“将军,您呢?”
“我...我觉得有点热,我先不与你们聊了,出去透透气。”吴清荷缓缓起身。
“将军,我陪您一起?”阿羽也跟着起身,吴清荷看她还没吃完斋饭,便示意她坐下。
“我自己一个人待会。”
屋外的风雪很大,吴清荷走出空殿朝庙外去,很奇怪,战争结束了,大家都逐渐快乐起来,可她却不能,她觉得自己还停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