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别跟我提他,我跟你阿娘如此好,不知道怎么就给他生了一脑袋草。”孟延礼气愤道,“你别打岔,我说到哪里了?”
“洪更。”孟泽深难得的给了个提示。
“对,洪更。”孟延礼一拍桌子,“这洪更成不了事,河北早晚得易主,可惜我们隔得太远了,别说吃口肉,连汤也喝不上,估计最后得便宜了向砌那个老东西。”
“那老东西最近在云京频频动作,活泛得很,一看就没安好心。我得想办法给他扯个后腿,不然等他吃胖了养壮了,掉过头来要打我们的主意。”
“爹自去办就是。”孟泽深淡淡道。
孟延礼身体起了半截,又重新坐了回去,嗯,错了,错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吐糟向砌那个老东西的。
他自顾自地又倒了一碗酒,喝了两口,满脸忧伤道:“洪更啊,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等他败了,迎接洪家的必是灭顶之灾。想想我们朔北,可不就是另一个河北道。等到他日我两腿一蹬走了,这若的家业,交到你大哥手里,我是不放心的。你看看洪更和河北的结局,就能想到他日你大哥和朔北的结局。”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寝食难安,你看看我这厚重的黑眼圈,我这鬓角的白发,阿深,你就忍心看着爹爹这般苍老下去吗?”
“你站出来主持大局,爹爹就是现在死了,也能安心地闭上眼睛,含笑九泉了。”他说得极为动情,将自己感动地老泪纵横。
只是没想到,那流下来的眼泪,将眼睛下边两块黑眼圈给冲花了。
他伸手去抹,抹了一手黑水,一时尴尬地赶紧用袖子擦擦,心中埋怨道,夫人的化妆术怎得如此不靠谱。
孟泽深轻笑一声,伸手在父亲的鬓角一挑,那一缕苍白的头发便掉了出来,赫然是一缕假发。
“阿爹身强体健、红光满面,怎么总是咒自己呢?”
孟延礼被揭穿了开来,一时抹不开面子,怒道:“还不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气死我了。”
他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真想把你的脑子拽出来,塞进你大哥脑子里去。”
“不肖子孙家家都有,爹也不用太上心。”孟泽深淡然道。
“是,是,可是我这个不一样。”他狠狠瞪了孟泽深一眼,人家那是生了纨绔子弟糟心,谁能理解他这种身怀绝世宝剑不能用的心情。
忽然他眼睛扫到格架上一块玉石,上面雕了一个弯月形状,倒是别致得很。
伸手拿下来,说道:“这不是前段时间你磨来磨去的那块极品田黄石吗?这是已经做好了?”
“祥云托月雕得很是好看啊。”他说着将那田黄石转了个圈,看到底部篆体的四个字:“萧霁月印。”
“嗯?我没有看错吧,萧霁月,那不是萧扶城那个混世魔王女儿吗?你怎么把这宝石给她刻了印章,祥云托月,祥云托月,跟这名字还挺应景。”
他拿着这印章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愤愤道:“这么好的石头,怎么不想着给我刻个印章呢,你个不肖子。”
“你什么时候跟萧扶城的女儿勾搭上了,上次那个血玉钗是不是也是送给她的?”
“没有。”孟泽深修长的玉指倏然伸了过来,夹走了那枚祥云托月的印章,反手收进了书案后边的暗匣里。
“什么没有,这又不丢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藏着掖着,黄花菜都要凉了。”孟延礼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喜欢混世魔王。”
“阿爹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孟泽深开始赶客。
孟延礼直接当作没听见,继续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转圈,嘴中喃喃道:“不对,不对,萧霁月什么时候回淮南的,是在连丫头离开之后。”
他双掌一拍,大笑道:“我说淮南传回来的画像,怎么有点眼熟呢,那不就是连丫头吗?”
“这些人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画像与真人怎么能差那么多,害得我被你们瞒了这么久。”他笑着拍了拍孟泽深的肩膀,赞叹道,“好计策,好计策,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刚才爹爹真是错怪你了,你这随手一拨,就收了整个淮南,妙哉,妙哉。我儿媳妇真能干,孤身去淮南,还能把萧扶城耍得团团转。”
“唉?你们怎么想出来,让连丫头冒充萧扶城女儿的,危险是危险了点儿,但是对连丫头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哦,你去了,就容易露馅,让萧扶城警惕了。”
“哈哈,哈哈,淮南以后是老子的了。”孟延礼自得道,心想,这儿媳妇培养的好,比儿子有用多了,闷不吭声的给他把淮南弄到手了,爽!
他连干了两碗酒,抬头看了孟泽深一眼,心道,儿子也好,至少长得俊,不然也勾不来这么有本事的儿媳妇。
“爹,你……”
“我懂,我懂,秘密,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高兴高兴,出了这个门,定然守口如瓶,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你们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说完,他又干了两碗烈酒,情绪高昂地走了,一路上可真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来时故作出来的消沉,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