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毒王谷没别的活人了?”
老头看着天际,几不可察顿了下,“没啦。”
甜宝正好把一个烙饼吃完,没再问,当真像是随口闲聊。
晚上梳洗回房后,取出归一阁顺来的银台蜡烛点燃,甜宝坐在蜡烛前,手心凭空出现一张请柬。
黑色封面,白色草药图纹。
翻开,内里寥寥数字——毒王谷诚邀阁主大人赴二月二十日新毒王赛,静候莅临。
这张请柬当时她没有一并倒出来。
合上请柬扔回空间,甜宝将蜡烛熄灭。
灯灭的同时,房里已然没了少女身影。
风云城入夜后依旧热闹,走在街上到处能听到行酒令猜码声。
临街茶铺酒肆坐满人,白日里挣的钱晚上花光,似乎是城里地痞们恶棍们的风俗。
望鹊楼亦热闹,喧哗声阵阵。
甜宝拐进巷子直飞三楼,从偌大花窗跳了进去。
“下次再这样半夜跳进来,爹就把你当小贼打。”男子一袭白衣慵懒斜躺靠墙小榻,面前熏香炉烟气袅袅往他身上飘。
甜宝走过去在博山香炉对面坐下,“是干爹。”
“干爹也没听你正经喊过。”百晓风哼了声,从玉枕下抽出一封信扔过去,“你要的东西,我寻思你能忍多久才过来拿。”
甜宝将信接住打开,“徒北村你又不是不能去,送去也可。”
男人翻个身熏背,给少女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去徒北村?
把当初受的窝囊气再回锅品味品味?
“新毒王谷十五年前重现江湖,药王赛一年举办一次,时间多选在二月春暖花开时节。每届新药王可先享毒王谷一年药草无限供应。”他道。
少女没搭话,捏着信纸的指尖逐渐发白,杏眸越发漆黑。
信上是她央干爹帮忙调查的资料,毒爷爷的过去。
当日在八仙峰,七长老的话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无法释怀。
——“一个被全族至亲厌弃的怪物”。
怪物二字让她心头戾气骤生。
毒爷爷,不是怪物。
眨了下眼睛,将眼底浮出的戾气眨去,抬头时甜宝杏眸复归平静,“谢谢干爹。”
“臭丫头,劳心劳力才得你一句谢,哼。走吧,莫要打扰本座睡觉。”
“熏香别熏太多,味儿重了就臭了。”
少女话毕跳窗,后头不知是香炉还是枕头追着她屁股往窗外掉。
回徒北村的路,甜宝一步一步走,整个人隐于夜色中,瞧不清表情。
毒不侵生平:生于清贫家,自幼瘦小面丑,四岁被爹娘卖入毒王谷当药人,尝毒三十载。因天资出众成为毒王,后被亲兄出卖,毒王谷覆灭。原生家族凭此一跃成为本地富贵,全家和美。
第238章 听墙脚也是要真功夫的
天气越来越凉。
稻田收割后农活少了,村民们一整天时间大多闲在家中,家里妇人们趁着这个闲暇,便开始提前准备冬衣。
早晨把琐事忙活完,苏老婆子带着女儿、儿媳妇们端张凳子往院门口一坐,跟左邻右舍妇人婆子们一块,边晒太阳唠嗑边干活。
连霍氏都提着布料跟针线篮子过来凑热闹。
后方院子墙头冒出个鸟窝头来,唠唠叨叨,“秀儿,我的袄子不要给我绣花!”
阳光下埋头飞针走线的苏秀儿莞尔一笑,“不绣花,绣草药叶子。”
“这个不错,对了,再给我缝个荷包,也绣上草药叶子。”
“好。”
霍氏挑着眉梢看一眼乐滋滋的老头,“这老头子要求还挺多,以前没见你如此龟毛。”
老头下巴一抬反唇相讥,“那也赶不上你家霍子珩那个坏水,新衣裳总喜欢绣竹叶纹,还一定要二十片竹叶!多一片少一片都不行,不得是龟毛老祖啊?”
霍氏,“……”
众妇人扭头哄笑。
老头赢了嘴仗,嘚瑟跳下墙角,翻进苏家小院,蹦到坐堂屋门口吃煮地瓜的少女面前,“甜宝,咱找地方玩儿去!”
少女抬头,“玩什么?”
老头两眼放光,“抓蛇!”
“好。”
“那几个小兔崽子也得去!”
“好。”
听到老头要抓蛇,隔壁院儿里小兔崽子们叫苦不迭,“甜宝!毒爷爷!能不能玩点别的?我们几个抓蛇都抓腻歪了!抓田鸡行不行?不然下河摸鱼也可以啊——”
两家中间墙头,少女冒出个脑袋,微笑。
小兔崽子们,“……”
老头领着跟班们浩浩荡荡上山,院子门口做冬衣的妇人婆子们仍笑不停。
有人感慨,“几个孩子里,最宠毒老的便是甜宝了。”
苏老婆子将手里针线打结,剪线,一只袖子缝好了,她笑道,“甜宝小时候她毒爷爷也最宠她,那个劲儿我们亲爷亲奶都不及,甜宝该对她毒爷爷好。”
老妇人面容带笑,言语间没有丝毫介意与芥蒂。
刘月兰与何大香、苏秀儿脸上也皆是笑意。
跟毒老认识也有十余载了,毒老性情如何不提,他对几个孩子的爱护整个小苏家都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大家相处已然如同自家人,她们这些后辈也早将毒老当成家中长辈看待。
没有里外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