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陆放心念一动,伸手探过去。
许枝猛地往后撤两步,在他的注视中,泪眼朦胧,却咬牙说了一句:“陆放,我们离婚吧。”
第65章
初秋, 夜露凝寒,昏暗的雾霭压低,不时风动, 让人内外都被凉意侵袭。
露台上简直静极了, 连带着刚落下的话音都透着缥缈。
陆放整个人像被框在慢镜头里,表情的波动很小, 只是愣一愣, 似乎在怀疑自己幻听:“你说什么?”
许枝避开他的眼神,胡乱拂了拂脸颊的泪,重复一遍:“我说, 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 却压着浓重的情绪。
这次,陆放听真切了。
她话里的矛盾、挣扎,深思熟虑后依旧决定说出口的分量,他都听真切了。
他这样的人, 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可这一秒, 呼吸都停顿,猝然生出了巨大、席卷所有理智的怔然和迷茫。
明明不久前还和她做着最亲密的事,如果不是她今天受了惊吓, 他不会只一次就放过她,缱绻的、粗暴的, 要深刻,要彼此都不遗余力,要身体连同灵魂都被涤荡, 好弥补被他们蹉跎的一段时光。
可现在,她竟然要和他离婚。
“你是认真的吗?”陆放的嗓音透着自己都惊诧的平静。
最艰难的闸口都打开, 接下来应该逐渐释然才对。
可听他质问,许枝还是不可自控地颤了颤。
好半晌,她才轻轻颔首:“是。”
“为什么?”烟灰扑簌簌落下,陆放夹着的那截烟快要燃尽,猩红的火星烫在指骨也浑然不觉。
他嗓音沙哑,眼中盛满不解:“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因为我最近太忙没能照顾到你?”
许枝压着双肩细密的抖动,双目失焦,只一个劲摇头:“不是,都不是……”
他怎么会不够好,相反,他太好了,好到让她患得患失,让她为自己的阴暗丑陋而羞耻。
“那究竟是为什么?”
陆放心口发沉,捉她手腕的力道也发狠:“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有问题也可以沟通,我们不是还要去度蜜月吗?”
“怎样都可以,不要随便提离婚……”
他阖了阖眸,自顾将人摁进自己怀里,似乎这么做,才能藏得住自己的失态和艰涩:“这两个字,不要这么轻易说出口。”
许枝怔在原地,任由他将自己拥在怀中。
她的骨头都快在断在他失控的力气里,就好像他在担心,只要让她动一动,下一秒她就要逃走销声匿迹。
心口的酸涩直冲天灵盖,她忽视下唇被咬出的铁锈味,使劲挣开他:
“不是随便。”
她将先前藏在身后的文件往前递,一字一句:“这是我拟好的协议,我已经签了净身出户,你不用担心财产分割的问题。”
她垂下眼睫,顿了下:“至于我这边的财产,我想,你应该也看不上。”
风声在这一刻停止,凝滞的空气只萦绕淡淡的烟草味。
陆放僵在原地许久,像座入定的雕像。
目光挪都未挪到文件上半分,全身的温度却好像在一瞬间被掠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钳制她的手掌:“我以为只是这段时间太忙,我们中间很多问题没及时解决,所以吵了一架。”
他停顿一息,自嘲地勾勾唇:“可你连协议都拟好了。”
在他一心想着修复裂痕的时间,她却是在谋划着要离开他。
难怪,难怪前段时间他总是难等到她的消息,原来很多事早已有迹可循。
眸光蒙上一层冷意,陆放的表情和嗓音完全沉下来:“离婚,我不同意。”
许枝抬起头拧眉问道:“为什么?”
陆放不看她:“在你问我为什么拒绝离婚前,至少应该先告诉我,你想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的理由无法说服我,我就有拒绝你的权利。”
许枝倏然涌上焦躁。
她要离婚的态度如此坚决,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究竟为什么还要坚持?
他们重逢三个月,只领了证,上过几次床,抛开昔日老同学的情分,除此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坚持?
沾着血渍的红唇翕张了下,她呼一口气,狠下心:“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告诉你。”
“早在你隐瞒我的事露馅,我得知你和我身份条件都悬殊的时候,和你离婚的念头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
许枝惨淡地笑了笑:“陆放,过去只是你认为,在我这里,这件事从来没有一天不让我陷入内耗。”
她没做到保守好自己的一颗心,想拥有一个和他平等的开始。
可事实就是,他们之间沟壑难平,因为这份差距,她变得扭曲、不平静,变得不像自己。
她奢望地想和他平等相爱,可她根本无法毫不自卑地爱他。
陆放陷入短暂的怀疑:“就因为这样?”
“对。”
许枝点点脑袋,声音透出些疲惫:“我们从来不对等,这样的婚姻让我内心很难平静,我太累了,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