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林雾笑笑:“没事,走吧。”
两人继续往上爬,原先远远能看见的零丁几个人影也全部消失,偌大天地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没娘的坏种,叫你偷我东西!”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嗓音的呵斥,燕归辞脚步微顿。
林雾察觉他的停顿,问道:“怎么?”
燕归辞:“你没听到吗?”
林雾摇头。
燕归辞:“没什么。”
“站住!站在那里给我们当靶子,不许动。”
“叫你回头,听不懂人话吗?!”
“别跟他玩,我娘说他身上有病会传染。”
童声一句接一句,交织成笼罩燕归辞童年的噩梦。
天空仿佛飘下雪花,他在空茫大地上,捡来的衣衫轻薄破洞,冷风从皮肤浸入骨缝。
“诶,没事吧,这个馒头你拿着。”
燕归辞想要回头,头部微微偏一点,又生生忍住。
没有馒头,他短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馒头,虽然他真的很想尝一个刚出锅冒着热气的馒头,看看是什么味道。
“贱种!长能耐了是吧?快给我回头!”
成年人的呵斥里带着鞭子的抽空声,这是他第一次从旷野进到狭小的黑屋子,感受到比冬日冷风更剧烈的疼痛。
对方被他的血毒死,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血中带毒。
梦魇般的声音逼着他回头,鞭子落地的声音越发靠近,好似下一鞭就要落在他身上。
周边景色变成逼仄的黑屋,充斥着腐烂的血气和霉味,其实他从没有逃出去过,一切都是臆想。
他忍不住回头,一只手忽然出现,牵住他。
回头的动作停下,他的体温很低,牵着他的那只手掌心滚烫,像一团不灭的火焰。
于是虚妄退去,他依旧站在那条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上。
他飘飘荡荡在世间的灵魂,一下子安定下来。
林雾:“不要多想,往前走,别停。”
声音沾着云雾,显得又轻又湿。
燕归辞呼出一口浊气,心神归一。
林雾:“等你多经历一点就知道,这些都是老套路,看你求道之心坚不坚之类的,个人感觉没什么用,坚持做恶事的坏人,那也是心智坚定。”
燕归辞反握住那团火焰,“你说的话都被会听见。”
走在麓山学院招考的卷子上,说着他们学院的坏话,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做什么都得顾忌一下,那还活着干嘛?”林雾甩手,“你要是脑子清醒,就可以松手了。”
燕归辞握得更紧,“我考不上怎么办?”
那么辛苦的问天,不就白费了吗?
“考不上就考不上,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是逼你必须比别人强。”林雾挣不开手,便随他去了。
“逆徒!”沙哑的声音轰然响起。
林雾脚步顿住。
“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往师父我坟头倒点酒,我在下面光看着你喝,真是一点不孝顺。”老迈的声音骂骂咧咧。
是你说让我少去看你的……
林雾回头。
没回成功……被燕归辞一把捏住脸不让回头。
被冰凉拇指和食指卡住脸的林雾,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她的心浇凉透。
燕归辞松手,“都是假的。”
林雾揉揉被按出红印的脸颊,“糟老头子死都死了,还不放过我,想看我倒霉。”
身后的声音还在呼喊,语气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她可以想象出他跳脚的模样。
握着她的手力道加重,林雾“嘶”一声,注意力拉回。
林雾:“走吧走吧,我才不会回头,就是想骗骗他。”
燕归辞:“嗯。”
林雾:“这你都信?”
燕归辞:“信。”
两人一问一答,一步步走上台阶,身后万般过往,皆如风吹过。
走过漫长的阶梯,林雾和燕归辞终于抵达终点,面前是断崖,刀削般整齐利落,下方雾霭沉沉。
终点只有他们两个考生和一个穿着学院衣服的弟子,旁边一处阵法散发淡淡蓝光。
弟子恭贺道:“恭喜两位顺利通过第一关考核,接下来传送阵会把你们送到下一处考试地点。”
阵法只能在小范围内传送,用起来还很烧灵石,麓山学院还真是财大气粗,一个入学考核连传送阵都用上。
林雾问道:“不用等其他人一起吗?在我们之前,有多少人已经过去?”
弟子:“修道一途,本就是与人争、与天争,你的同门并不会因为你进度缓慢而在原地等你,至于有多少人领先,你们过去之后就能知道。”
林雾谢过弟子,踏入传送阵,燕归辞紧跟其后。
场外,吃瓜群众们早已开盘,纷纷下赌注猜测这一届谁能拔得头筹。
“我看好第一个进入传送阵的女子,她心智坚定,书写卷子也没有停顿,很有可能保持第一。”
“我看那个红衣服的也不错,虽然前面被拌住脚,但后来居上,有望夺冠。”
“我喜欢那个一路向前冲的,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