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疼痛席卷全身,心跳声好像就在耳边咚咚咚地响着,每跳一下,她的心就好像被万针扎刺一样的疼。
她张着嘴大口呼吸,忽地涌出一口血来,一口一口接连不停,脸色煞白。
燕归辞:“又想骗我?”
林雾大汗淋漓,额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指甲用力扣地,有两只手指甲已经翻开,在地面留下两条血痕。
装也不会装得如此过分,燕归辞心中愤懑被抛之脑后,想抱起林雾,却不知如何下手。
她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平时一点疼的时候喊个不停,现在真疼了反倒静默无声。
燕归辞弯下腰把她抱起,往麓山学院的方向跑去。
他看过麓山学院的地图,直奔姜挽霜书房。
深夜,姜挽霜看着床上痛苦翻滚的林雾,难得焦躁不安,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林雾死活要护的小妖燕归辞站在床边,盯着林雾一言不发,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血迹是从中间晕染,是自身的伤,而不是沾到的血。
她稳定心神,问道:“我已经传信给相熟的医修,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燕归辞不回答,嘴里喃喃着什么。
姜挽霜仔细一听,他说的是“为什么我不疼”,这都什么怪苗子哟,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她提高一点声音,“你若不说出事情经过,医修也不好对症下药,耽误时间越久她越危险。”
燕归辞惊醒,回忆整晚发生的事。
一切过程都很正常,林雾要杀他很正常,痛觉分担很正常,唯一不同寻常的他吃下一颗林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同生蛊解毒丹。
“解毒丹?”姜挽霜惊愕,“同生蛊……是你们?”
燕归辞双眼漆黑如墨,不做回答。
他不答,姜挽霜也能得出答案,“怪不得。”
怪不得林雾对他们的关系语焉不详,还非要把他带在身边。
医修匆匆来迟,诊治半天也看不出毛病。
燕归辞始终站在一旁,目光定定失神。
林雾还在咳血,衣服几乎是泡在血里,连床单也被染红,贴近她的嘴,才能勉强听到一个破碎的“疼”字。
胸口有东西晃动,燕归辞这才发现林雾给的玉牌不知什么时候从衣服里钻出。
当初她说若有危险就捏碎这个玉牌,她会立即赶来,可是她没说当这个危险是她给予时,捏碎这个玉牌还有用吗?
燕归辞如同木桩般站着,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心情,她受苦,而他没事,他应该高兴才是,最好是她死了,他活着。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为什么他们之间一定要你死我活,像傍晚时一起吃饭,永远平静度日不好行吗?
如果不是解药有问题,他现在已经死在林雾手里,他该恨的不是吗?他该恨的!
“燕归辞……”林雾口中吐出几个字音。
零散稀碎的语调打散燕归辞心中刚积攒的恨,这点恨是如此微薄,微薄到她喊一声他的名字就能消散。
他漠然看着床上的人,不恨也好,不爱不恨,无情无义,动手时才能最干脆,就像她一样。
医修束手无策,姜挽霜犹豫要不要跟医修说明情况,她清楚林雾为什么不说实话的顾虑,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现在……
就在她陷入纠结的时候,一张急信匆匆飞来,上面的笔迹龙飞凤舞,不似平时稳重。
姜挽霜打开灵纸鹤,看完信中内容,长舒一口气。
她朝医修递过去一袋灵石,“辛苦你半夜赶来,这是一点心意,你先回去休息吧。”
医修没要灵石,“学艺不精,治不好病,没脸要钱,那我先不打扰了,院长尽快另请高明吧。”
医修走后,姜挽霜走到床边,说道:“对不住,给你们的丹药有误,这不是解药,而是用来惩罚想解蛊的一方。”
“若身中子蛊者想解蛊,让母蛊吃下丹药,子蛊就会反噬自身,浑身剧痛如千刀万剐,这种疼会持续一整天,反之亦然。”
同生蛊失传太久,医修朋友也是从古籍翻到一点记录,也不知道是谁将反噬丹伪装成解毒丹放一起,医修乍一看没分辨出来,以为就是解药。
医修对同生蛊产生兴趣,研究一夜后发现给的丹药是错的,才匆匆写信过来,但是丹药已经被用掉。
听完解释,燕归辞反应平静,“她真是迫不及待。”
这话姜挽霜没法接,只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她在这里休息,等醒来你们就可以一起上课。”
燕归辞:“上课?”
姜挽霜:“她还没和你说吗?她前段时间来找我,让我收你入学,你现在是铁金铎名下的弟子,你的弟子牌需要自己去他那里领。”
燕归辞垂眼,她什么都没说过。
收一个考核不过关的弟子入学,还是妖,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一周她都没有写信,他还以为是她写信腻了,不想搭理他,原来是去付出代价,所以今天回来时脸色才那么憔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