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吸着烟, 像是看小丑一般静静地望着她。
成隐眨了下眼,面前好多人,她已经分辨不清具体有多少。
为首的男人她之前在酒店里见过。
他站得笔直,削瘦,似一把薄而锋利的冷兵器,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成隐浑身是汗,体力已临近崩溃,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林惟和江泰的前面。
林河脸色阴冷,夹着烟,声音还带着笑:“林惟,想不到吧,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林惟身上的伤让他稍稍弯了弯背脊,但尽管这样,他看向林河时,那一双红着的眼睛始终盛气逼人,像看什么垃圾一样。
林河取下烟蒂,低头,平静地用脚底捻碎了。
他知道。
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场。
不管是乐器,还是学习,林惟从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满分,而他无论怎么练习,都达不到林惟的高度。
再加上林惟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总是会更多地偏爱他。
他从前就一直在想,只要林惟不在,母亲就不会被分走一半的爱,也不会有人拿他和林惟比较,他处处不如这个弟弟。
可是还没等到他解决林惟,母亲却先过世了。
这一切都是林惟的错!
是他的存在,害死了母亲。
林惟死了就好。
死了就可以向母亲赎罪。
林河视线忽然转向成隐,那双眼睛如饿狼般狠辣而阴冷:“没想到你喜欢这么一款女人,一看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她!”
“不许你碰她!”林惟瞳眸骤缩。
一个刀疤男人走了过来,成隐紧紧攥着拳头,这次必须由她保护林惟。
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习之前学过的招式。
刀疤男人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拳风狠厉,成隐迅速躲开,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渐渐收紧。
刀疤男人冷笑一声:“就这样的力气,还想还手?”
他抬脚踢向成隐肚子,林惟冲了过来,他背后全是血。
林河手疾眼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成隐脖子上。
他阴森森地笑着说:“看她带茧的指腹,我猜是学钢琴的吧。林惟,你说我当着你的面,毁了她怎么样?”
林惟的脚步停了下来:“林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关她的事情,你放了她。”
他声音里的虚弱无法遮掩。
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对抗这么多人。
林河当然也听出来了,他冷笑道:“跪下!只要你朝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她。”
他一手扼住成隐的脖颈。
一手作势要用刀尖挑断她手腕上的筋脉。
林惟浑身发软。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地弯了膝盖。
“不要!”成隐的眼泪终于溃决般地涌出,她再也佯装不了坚强:“不要…林惟…不要跪。”
今日的天空格外暗沉,黑压压的,像是酝酿着一场血腥的暴雨。
林惟眸光深邃地望着她,他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嘴角:“没事的。”
只要能救下她,他什么都愿意。
成隐疯狂地摇头,带着哭腔说:“林惟,不要跪,好不好?”
周旁忽然安静下来。
林河眼底闪烁着疯狂,嘴角勾着一抹残忍的笑容。
匕首上沾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不过不是成隐的血。
而是他自己的。
刚刚成隐咬着牙,狠狠踢中了林河的下半身。
她挣脱他桎梏的同时,匕首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腕。
成隐抬起脚,冲着林惟那边跑过去。
“给我上!”林河看着自己手腕,一声令下。
世界仿佛癫狂。
所有人一拥而上。
成隐的眼里只剩下林惟。
林惟也迅速奔向她。
成隐被拥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林惟将成隐挡在身下,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温柔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成隐视觉一片黑暗,听力和嗅觉却比往日更清晰,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拳打脚踢声。
空气里弥漫着比刚刚还要浓重的血腥味,格外刺鼻。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林惟再也没有力气,手掌渐渐从她脸上滑下,他整个人安静地趴在成隐身上。
“林惟…”空气里响起一道极轻的嗓音。
“林惟…林惟…林惟……”仿佛有人狠狠揪住她的心脏,成隐无法呼吸,身上每根神经都在抽疼。
仿佛听到她的祷告,她冰凉的手腕被一双大手轻轻握住。
“别怕…我没事…”他安慰她说。
成隐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惟缓慢且吃力地动了下身子,他额头抵着她,轻声:“要是我们十七岁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我好遗憾啊…成隐……”
成隐的脸上交织着泪水和雨水,此刻全都不受控制地疯狂掉落。
而后她艰难地扯了个笑:“没关系…我们还有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
“不仅以后,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