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里面的人毕竟是自己父亲, 不论再累, 他都是要留在这里的, 不然根本就不放心。
“你和悦悦也先回去吧, 你忙,悦悦也马上就要开学了,得准备准备。”林青松对贺时韵道。
“我请假了,跟你一块在这儿陪老爷子。”贺时韵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们最近不是……”
“没事儿, ”贺时韵打断了他, 语气不容置疑,“我就在这里陪着, 你一个人在这儿很多事情也不方便。”
林青松没再多说,转头看向林悦道:“你就先回去吧。”
林悦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刚准备转身,她又抬头看向父母,问道:“爷爷怎么会突然一下子……”
贺时韵表情有些冷,张口道:“还不是被气的?”
“被谁气的?”林悦问。
贺时韵貌似想脱口而出些什么,林青松却暗暗地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
贺时韵顿时气结,却只是甩开了自己的手,没有再言语。
林悦看着就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只好冲他们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向着电梯走去。
“林悦。”她听到身后贺时韵唤了自己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林青松压低声音的劝阻。
贺时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出一句她近来常常说的话:“离陆寻安远一点儿,我是为你好。”
林悦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抬手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里人不多,林悦蹭到了边上,将头靠着电梯壁。
一路有些恍惚地走出医院,她又打车回到了三中门口。
铁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来接考生的家长,林悦找了个角落站着,靠在一棵老杨树上,眼睑微垂。
过了一会儿,身边嘈杂的议论声渐渐消退。她抬头看了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陆寻安。
“考完了?”她打起精神,勉力扬起笑容。
“怎么了?”陆寻安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
再次闭了一下眼睛,林悦笑道:“我爷爷进了ICU,刚说脱离生命危险了。”
“你跑了趟医院?”陆寻安挑眉。
林悦点了点头。
叹了一口气,陆寻安伸手牵上她:“走吧,赶紧回家歇歇。”
林悦想着刚才贺时韵的嘱咐,手腕微僵,有点想把手抽回来。
陆寻安见她没动,回头看向她:“走吧,怎么了吗?”
“没事儿。”林悦笑了一下,抬步跟着他向前走去。
陆寻安喉头滚了滚,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都累了,因此回去的路上还是打车,林悦脑袋靠着车窗看向陆寻安,问道:“怎么样啊?”
陆寻安笑了一下:“不算难。”
不算难,那就是考得不错了。
林悦也笑了,笑中却藏着一丝疲惫。
贺时韵的话终究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外来车辆是不可能开进大院儿里的。两人在门口下了车,一起朝家里走去。
“陆寻安,我妈妈让我离你远一点儿,说如果我离你近了,我以后会后悔。”林悦看着前方,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丝毫不相关的事情。
陆寻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悦转头看向他,笑道:“你说,我会后悔吗?”
陆寻安仍然没说话。
林悦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她快走两步站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重复道:“你说,我会后悔吗?”
陆寻安凝视了她一会儿,随后轻叹一声,右手手掌抚上她的双眼,靠近她耳畔低声道:“不会。”
林悦的视线被挡住,却仍然执拗地问道:“永远都不会?”
“永远都不会。”
“那要是万一我后悔了怎么办?”她又问。
陆寻安倏然笑了,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后悔了,那一定是在后悔离我远了。”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林悦身后投下两人的影子。
夏天的日头晒得人心里发慌,林悦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澄静。
“好,”她也笑了,“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
高二的功课明显更加繁忙,而作为整个仁才的主力年级,学校的各个活动事务也更多了一些。
林悦的画室给她排了一份非常精细的时间表,每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都有标注,以尽最大力度保证她的水平。
贺时韵察觉到了她仍然坚持艺考的想法和行踪,却也没有再说些反对她的话,只是随她去了。
一向是这样的,她会告诉林悦什么是她认为正确的,并且语气强硬,可最终林悦要是不肯听她的,那她也不会采取强硬手段。
理科实验班如是,参加艺考如是,远离陆寻安亦如是。
贺时韵深刻地知道,很多时候孩子是不愿意听话的,只有在自己跌跤后才会进行反省,痛定思痛然后再重新走上正轨。
因此,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的事情,贺时韵都不会去阻拦林悦。
退一步说,林家也有资本支撑林悦去各种造作。贺时韵也不愿意在这些事上多做纠结,既浪费时间,又破坏母女感情。
虽然她们的感情本身也没有那么好。
这天,林悦听着王建立在讲台上唠叨高二的重要性,然后又开始强调这次期末考多么多么重要,老生常谈的叮咛总是令人有些乏味,便转头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