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告诉我,有没有对他动过心?!”
“没有!”
谁知姜骥指着女儿骂道:“你在说谎!没有的话,你又怎会替他辩护?他明明是我们的俘虏,他的生死去留由我们决定。这种渣滓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值得我们的良心颤抖半分,而你却搬出什么江湖道义的歪理来保住他的性命——荒谬的是谁?心口不一的又是谁?留夷,看来我真的没好好管教你,今天竟开始为外人跟我驳嘴了。”
“歪理?这是祖父留下的教诲,父亲难道忘了吗?祖父说过,我们虽不受俗世繁章拘束,但也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武艺可以不如人,但心中不可无正气。只要心存道义,便不枉为人。”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和你的二位世伯都是无德之人吗?”
“父亲怎么就不肯听我说呢?我们若是递上孙望庭,对登河山百害而无一利。你若是觉得欠他们人情,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够了!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是这种谄媚之人吗?”姜骥已经气急败坏,“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不然都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芍的脸一下白了,“父亲当真不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你?”
“可我是你的女儿啊……”
“是啊,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我但凡有个侄儿相托,这事也不至于败坏在你手里。女儿还是心软,还是养不熟啊!”姜骥背过身去,“你回去,叫参宿进来。”
“父亲——”
“叫参宿进来!”
姜芍见父亲执意要自己退下,唯有忍痛离开。可她越想越不对劲,也不知自己在虑得堂这一夜,静安堂那边可有动作。想到这里,她不禁担心起孙望庭的安危。
正在这时,门外闪出巡山至此的柳土獐。
姜芍大步上前,问道:“柳宿何往?”
柳土獐匆忙下马行礼,“回少当家,今日由我巡视北岭,如今来向当家打招呼。”
“那你去,马给我。”姜芍也不等对方答话,飞身上马,“父亲要问起,就说我有急事回静安堂了。”
柳土獐还未及细问,姜芍已绝尘而去。
回到静安堂时,恰逢夜幕降临。
姜芍赶到孙望庭的囚室外,见身披黄袍的奎木狼守在外头。“奎宿,他怎么样了?”
“回少当家,在里面乖乖地待着。要我开门吗?”他掏出了腰间的钥匙。
“不必。”姜芍回绝道,“你几时交班?下一个当值的是谁?”
“再过一阵,房宿会与我交接。”
姜芍点点头,“那今夜巡山的又是哪一部星宿?”
“回少当家,月曜四星已在日落后开始巡山。”
姜芍想了一阵,又对奎宿道:“好好守着他。”话毕便动身往星宿们的住处而去,正好遇见房日兔迎面走来。“房宿,”姜芍叫住她,“你等会是不是要接替奎宿去看守孙望庭?”
房宿应道:“正是,少当家。”
“这样……”姜芍往周遭瞥了一眼,低声道,“你来我房里,有事要交待。”
房宿不敢多疑,“遵命。”
两人来到房前,姜芍又问:“与奎宿交班的只你一人?”
房宿点头,“只我一人。”
“那就好,快进来。”姜芍少有地伸手牵房宿进屋,“进来坐着。”
房日兔不明就里地坐下,腼腆笑道:“少当家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她回头一看——姜芍不知何时已经跳出门外,竟“啪”一声将门牢牢锁上了。“少当家!”
“别吵。”姜芍压着声音在外头命令道,“事ᴊsɢ关重大,请房宿顾全大局。不要喧哗,也不要试图逃脱。我等会,自然会放你出来……这是命令。”
房宿不敢违令,只好在房内应允道:“谨遵少当家之命。”
姜芍不敢久留,立刻来到孙望庭囚室外,对奎宿道:“房宿等一下就来交班,在此之前,我先进去跟孙望庭说两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奎宿并不生疑,将钥匙交给姜芍后便退下了。
孙望庭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可一见姜芍钻进来,立刻就精神了,“姜——”
“别吵。”姜芍将一根手指按在他嘴上,“什么都别问,照我说的做。”
孙望庭瞪着眼看姜芍解开自己的束缚。
“你会观星分辨方向吗?”她问。
“会,不过——”
“别问。”姜芍打断他,“听我说,我会给你最快的马。你从偏门出去,取东南方向下山,就能绕过巡山的星宿。走得越快越好,千万别停下来!”
“为什么突然放我走?”
姜芍几乎失去耐性,但还是用尽全力压着喉咙呵斥道:“都叫你别问了!再晚一刻,你就没命了!”
“我这么一走,他们会把你怎样?你这样偷偷摸摸放人,一定是瞒着姜骥老儿的吧?”
“不用你管!这里是我家,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姜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脚麻痹的孙望庭扶起。“立刻就要你上马,你应付得来吗?”
“为保小命,有什么应付不来?”
“怕死也有这等好处,甚好。”姜芍于是压低身子,掩护孙望庭从囚室绕到后方的马厩。“千万要快,现在还没到清晨星宿交班的时候,趁夜班的疲倦,日班的未醒,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