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孙望庭绽开笑容,“我就知道一个不怕和登河山作对的地方。”
姜芍微微张口,似乎猜到答案。
“来无度门吧。反正姜骥也看我们不顺眼。”
姜芍却还是犹犹豫豫,左顾右盼。
“你毕竟救过我一命。”孙望庭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何况大师兄和嫏嬛从不把你当外人。”
姜芍咬咬牙,轻叹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喂,别说得好像来无度门是下策吧?”孙望庭说着就绕到酒肆后方牵马,“惊雀山可是个人杰地灵的所在,不比你们登河山差!”
姜芍只是苦笑。
离开酒肆后,两人飞速前行,后方一直没有出现追兵。进到惊雀山附近的城镇时,正遇上城门关闭,孙望庭便提议在城里先留宿一夜。
顺利下榻客店后,孙望庭又安慰道:“你要心急的话,我们明天可以早点出发。从这里回惊雀山不用很久,正午前怎么都能到!”
“我……不心急。”姜芍说完便合上房门,将孙望庭隔绝在外。
连日来的往复奔波耗尽她所有的气力,她像片落叶一样倒在卧榻之上,鼻尖嗅到的是酸涩汗味。
看来就这样了呢……姜留夷竟然会走到这一天。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自己又究竟在做什么?
白日里被赶路占据了的注意力,在得不到答案的悬崖一瞬间崩溃。
她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隔壁房的孙望庭同样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累,但睡不着。午夜时被姜芍释放的场景,仿佛已过数年之久。好久没有这么急地赶这么长的路了。
闭上眼,隔墙竟传来哭声。
孙望庭忙坐起身,思量着哭泣的人是不是姜芍——像她那样的人,也会哭吗?不对,她今天一直都愁眉苦脸的,或许……
出于好奇,他敲响了姜芍的房门。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姜芍在房里应道:“什么事?”
“我、我可以进来吗?”
又是一阵沉默。
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孙望庭已经可以肯定哭的人就是她了。
“有什么事就说ᴊsɢ,为什么一定要进来……”
“喂,我站在走廊上对着门说话才更奇怪吧。”孙望庭随即压低声音,对着门缝问:“你没事吧?”
姜芍犹豫一阵之后,终于开门,但立刻又背对着孙望庭往回走。
孙望庭不吱声,从背后把门关上,小心地跟着她。
姜芍捂脸坐下。
孙望庭也顺势坐在她身侧。
“孙望庭,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姜芍的声音在颤抖。
“你、你不是说好了要跟我来无度门吗?”
“但在这之后呢?我总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吧?”
孙望庭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谁知姜芍一手将他推开,露出一只红肿的倦眸。
“你哭了……”
“不用你管……”姜芍马上又把眼睛遮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帮不了我的。”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是你非要进来的!”
“好了,少当家,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有什么事,等回了无度门再作打算吧。”
“你回了无度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我跟你不一样,孙望庭。”姜芍说着,觉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忙将手按在眼下,装作是在抹干先前的泪水。“父亲一定觉得我是个叛徒。”
“你当然不是了!你只是和他意见不一而已。你是他女儿不错,可又没有发誓所有事都要照他的话去做。他也做了你不同意的事情,可你就没有说他是叛徒啊。何况你答应嫏嬛会保全我性命,你也做到了。所以你没有失信,更不是叛徒。”
姜芍还在摇头,“可为什么坚持自己的信义,就意味着要背弃我最敬爱的人?为什么要付出这种代价?”
孙望庭想张嘴说话,可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论据——这个问题太难了。他想了一会,低声道:“是我不好。”
姜芍冷笑,“放你出来的人是我,怎么算都算不到你头上来。”
“我不该写那种话,害你被至亲误会。我不该将你逼到和父亲对立的境地里来……”孙望庭长叹一声,“母亲跟我说过,一个人能做的最恶毒的事情,就是离间骨肉至亲。我没考虑你的处境,是我不好。”
“你很听她的话。”
孙望庭点头,“父兄就是因为听信谗言才抛弃了她,害她受尽穷苦和冷眼。她对孙家肯定心存怨念,但绝对比不上对离间者的痛恨。是要多道德沦丧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当然,我没有替父兄开脱的意思。母亲不希望我恨他们,但没说我不能把他们当傻子。”
姜芍被逗笑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不过一事归一事,你和姜骥又是不一样的。总之,让你为难,是我不好。”
“行了,你说第三遍了。”姜芍低下头,语气似乎缓和许多,“我既然已经决定离家,就抱了最坏的打算。你肯接受我与你同行,我已经很感激了。”
“总之,一切等回山再说吧。”
姜芍默默点头。
孙望庭不再出声,起身回房。
究竟登河少主将归于何处,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