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邀脱下外衣,铺在干燥的岩石上,“这里没东西生火,你先……靠着我取暖吧。”
嫏嬛听他语气中略带踌躇,轻笑道:“客气什么,柳下惠?”她轻轻将头枕在纪莫邀肩上,又抱住他的手臂。“等天明看到路了,我们再找地方落脚……”
“是。”
“累你陪我走这一遭,对不住了呢。”
纪莫邀笑道:“本就是我们一起打的主意,没有谁陪谁之说。就算只是陪你,我也乐意。更何况……我们没有落在他手里,也没受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可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
“是啊……”
“那一姐……也会以为我们死了吧?”
“如果我们久久没有音讯的话。”
嫏嬛不说话了。
“没想到生死关头,你二话不说就要往下跳。我可未必如此决绝。”
嫏嬛只是笑,依然没出声。
纪莫邀似听到嫏嬛隐隐在呻吟,手也抓得异常紧,还一直在冒冷汗,不禁担心起来,“焉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嫏嬛气若游丝地答道。
“焉知,”纪莫邀见她气息渐弱,忙一手托着她的腰,“你哪里不舒服?受伤了吗?”
“不是……”嫏嬛合上眼倒在他怀中,“就是……有些腹痛而已。”
“从刚才开始吗?”
“就是出水之后没多久……一直拿这事骗余妈妈,结果如今来真的了,真是背运。”嫏嬛苦笑。
纪莫邀恍然大悟,立即小心抱着她,道:“我不说话了,你休息。”
过了一会,嫏嬛又怯怯地说:“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纪莫邀淡淡答道:“血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嫏嬛听罢,浅笑着将头靠在纪莫邀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徐徐入睡。
次日醒来,嫏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纪莫邀的外衣。外衣只是半干,但湿的部分已经被小心地卷了起来,因此没让她受凉。
嫏嬛披衣起身,全身上下有说不出的痛倦。
纪莫邀从洞外回来了,“还痛吗?”
嫏嬛点头,“不过,通常熬过第一夜,就没那么厉害了。”
“能走吗?”
嫏嬛笑了,“难道一直坐在这里吗?你方才是不是去探路了?”
“大致找到往上走的方向了,就是不知到哪里才有人家……”
“就算没有人家,能找个地方生火也算不错了。”
纪莫邀听她这么说,忙帮她将外衣裹紧,还自言自语道:“我昨天夜里想起一件事,觉得好笑。”
“什么事?”
“就是孙望庭那家伙,以前被刀刮破手指流那么一点血,也要鬼哭狼嚎半天。你这流血流了大半夜还跟没事一样……相比起来,他也真是矫情。”
嫏嬛禁不住笑出声来,“他又不是娇弱之人,之所以会小题大做,也不过是为了博取你们几个兄弟的注意罢了。”
“啧,我想奉承你,都不给我机会。”
“胡说!你奉承我的话,我可都牢牢记在心上的。”
纪莫邀用手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道:“那就好。”
“我们出发吧。”
走出山洞,嫏嬛这才看清他们前夜到底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如果是白天,她绝对没有胆量纵身一跳。
行了一阵,就见前方有一片狭窄的滩涂,上面立着些腐烂的木桩,一旁有道往山上去的阶梯。想是旧时有渔家舟子在此行船,但后来就废弃了。所幸那阶梯是岩石所铺,因此还能行人。
纪莫邀于是摘来长段的草叶裹住鞋子,以防在湿滑生苔的石面上滑倒。山势陡峭,石阶又高,一眼望去,也不知哪里才到头。他们虽歇了一夜,但毕竟水米未进,因此不得已要走走停停,只盼着能早些看到地势转平。
攀了不知多高,嫏嬛就听到了水声,“这声音,不是涧中流水……”
纪莫邀也意识到了,“像是山中溪流。”
两人立刻加快脚步登高,果然见山间一片茂密竹林,地上隐约能见前人踩踏而成的步道,而步道的尽头便是水声来处。
嫏嬛一下忘了倦意,冲到那清溪边“扑通”跪下,开始喝水。
纪莫邀后一步来到,见她面色好些了,才留意到溪边有一个不小的草庐——门窗紧闭,内无动静。
“焉知,”纪莫邀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指向那间屋子,“你说这里会不会住了人?”
嫏嬛扭头一看,顿时有些好奇,起身跟他一同来到门前。可敲了好一阵,里面也没人应。
两人于是绕草庐走了一圈,见后院的栅栏虚掩着,就壮着胆子进去了。
后院有个鸡棚,但似乎已ᴊsɢ经空置很久了,周围也没有养殖牲畜的痕迹。
纪莫邀上前敲了敲后门,“请问家中有人否?路有荒客,斗胆求些茶饭充饥,歇过就走。”
依然没人应。
嫏嬛道:“也许主人外出了?”
纪莫邀长叹一声,“那只能算我们时运低了,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一处人家……”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敲门,不想那门竟自己开了。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发现原来后门也是虚掩着的。只是最初敲门力度太小,才没推开而已。
“奇怪了,这家人外出不锁门吗?”纪莫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