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壁水貐仿佛受到了侮辱,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不说谎。”
“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心月狐紧张起来,加上书库里实在冷得厉害,说话的间隙都开始打哆嗦了。“我就是有些意外而已,毕竟以前都不知道。”
壁宿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道:“你现在知道了。”
“那壁宿知不知道,当家为什么会这样做呢?直接经你的手来往,不是更加方便么?参水猿日夜陪伴当家左右,已经应接不暇,还要帮他送信,真是太劳苦功高了。”
壁水貐一直没停下整理,但动作已经逐渐慢下来了。“我成为星宿时,就已经这样安排。当家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会是什么道理呢?”
“也许是先代留下来的习惯吧……许多传统的做法,现在看起来都是解释不通的,但在以前必然有其缘由。”
心宿连连点头,“但愿我能知道以前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壁宿博览群书,也许能指点我去哪里寻找一番?先代留下的日志、笔记、诗文之类的……”
说起索引,壁宿那双如子夜长河般漆黑的眼里,顿时亮起了几盏渔灯,“可以,我替你找。”
“一言为定,心月狐恭候壁宿提点。”
直觉告诉心宿,壁水貐就算将书库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先例。如果在茫茫书海中找不到答案,沉着冷淡的她也许就会是另一副模样。
翌日,壁水貐便带着她的答案回来了——又或者应该说,带着不存在的答案。
心月狐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壁宿毫无征兆地闯入她与轸宿小酌的席间时,她还差点吓得洒了手里的酒。
但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壁宿终日都在书库里,平常也少有十万火急的事务,定有许多闲暇时光不知如何消磨。有人带着问题找上门来,她就算表面如何波澜不惊,心里也一定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投入搜索之中,尽快找出满意的答案。
心月狐与轸水蚓殷勤地将壁水貐请到酒席中,但这位客人根本无心吃喝。
“你昨天问我的事情……”壁水貐的声音很轻,但咬字清晰,“我找不到。”
“噢?所以没有先例吗?”心月狐明知故问。
壁水貐摇头,“我翻遍了登河姜氏创业以来所有的家规传统,没有找到当家让两位星宿分别负责信件来往的先例。我连前代当家与星宿们的便条、赠诗、节日祝词等等也都查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当家如今的做法,也许是这一代才开始的。”
“那就奇怪了……”心月狐顺势问道,“如果是当家开创的做法,那他应该在什么地方留下过解释才对。毕竟先代也常有移风易俗的举措,但都会完完整整地将前因后果记录下来,供后世子孙学习。当家突然改了规矩,难道就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吗?”
“没有。”壁水貐的神色变得复杂,“当家从来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记录……”
轸宿知道其中玄机,便趁热打铁,道:“壁宿如果不知,又找不到依据,何不找当家问个究竟?”
心宿忙朝轸宿使了个眼色,接过话来道:“如此说来,你手上想必也没有当家寄出信件的记录,而只有他收信的记录吧?”
“对。”
“这在以往,可有先例?”
“没有……历代当家的书信我们虽无权阅览,但信往哪里去、从哪里来、何年何月何日,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她的语调慌乱起来,“但我现在只有一半的记录……我、我无法向后人交待。”
“别急啊,我们慢慢说。”心宿柔声劝诫,还不忘为壁宿递上一杯小酒。
壁宿一饮而尽,稍微平静下来了,又道:“想不到我的工作竟有如此疏漏,我太失职了。”
轸宿嗤笑,“未必是你的过错啊,壁宿。”
“不是我,还能有谁?”
心宿问道:“这会不会是……当家有意为之?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全部的通信记录。”
壁宿又气又急,道:“那这不正是说明我玩忽职守,当家早已不信任我了吗?”
“可壁宿初来之时就已经接掌书库,何来失信一说?”心月狐逐渐引入正题,“如果从第一天起,当家已经如此安排,此事必定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又是为什么?”
“壁宿是聪明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轸宿忍不住插嘴,“当家明显是藏有秘密,不想让你知道端倪啊。”
壁宿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当家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心宿与轸宿一齐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壁水貐被二人看得心里发毛,“你们这是何意?你们觉得当家是有什么居心吗?”
心月狐握住壁宿一只手,道:“壁宿最看重书面记录,什么都讲究个眼见为实,从来不会轻信盲从。我说得对吗?”
壁水貐并没有挣脱的意思,只是陷入了苦思。
轸宿起身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四周无人,才又回到席间坐下。
壁宿阴沉沉地问:“心宿昨日来找我,难道已经是在试探?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法找到你要的记录?”
心宿没有否认,依然抓着她不放。
“可你为什么要……”
“壁宿,你查不到、理不清的事情还有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