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龙卧溪庆幸的是,因为信中内容过分充实,最后也没有暴露了嫏嬛的惊喜。如果这事在他手上功亏一篑,以后真不知该怎么面对温枸橼。“如此一说,应是极好的进展。”
“确实。虽说孙迟行新亡,终究是我们这里折了一个人……”纪莫邀说着便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了。
龙卧溪见他行囊里有一副胡琴,调侃道:“你的三股叉没带在身上,反而把这偷来的琴到处背。”
“往日需要称手的兵器,是因为掌法仍太生涩,成不了气候。现在不同了。更何况,师叔又怎么会介意偷来的东西呢?”
龙卧溪笑笑,招手道:“别急着走,先在我这里用过早饭,等外头暖和些了,再上路。”
“这里离洛阳城还要走上一段路吧。”
“不怕,我等会教你怎么走,很快就到了。”
盛情难却,纪莫邀便又坐了下来。
日出东方,和煦的冬阳将室内慢慢照暖。两人在窗边享用晨炊。
“你下一步要去哪里?”龙卧溪问。
纪莫邀答道:“鹿狮楼惨案涉及登河姜氏、涂州同生会、天籁宫与纪尤尊四股势力。当年的目标是登河山二十八宿中的二十七人,可以推断事情的起因与直接受益者都是姜骥。同生会与天籁宫为什么会参与进来,又到底做了什么,这个有待了解。而将这三方牵到一起的人,就是纪尤尊。假如他不是这个计划的主谋,他绝不会绞尽脑汁地去阻止我们。而我们现在所知的一切,早已经超过他容忍的底线。他如若再见到我们之中任何一人,包括我,包括焉知,都不会再有丝毫姑息侥幸之情,只会立刻杀人灭口。因此我们要保证,下一次见到他时,便是最后一面。”
“你要杀了他。”
“我从十岁起,就在等这个机会……以前的我没有能力,只能不断退避。但今不同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先除掉他,其余三方便始终能够仰赖他的掩护而逃避责任。只有等他一死,才有让始作俑者伏罪的机会。”
“以你一人之力,足够吗?”
“单挑向来不是我强项,所以要靠师叔帮我把大家都叫上。”
“去哪里?鹿狮楼吗?约定什么日子?我们今天就写信寄出。”
“寄信?”纪莫邀笑道,“师叔,别骗自己了。亲自去传话吧。”
龙卧溪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叹道:“羡慕你和嫏嬛啊……能在相宜的年纪遇上。”
纪莫邀略带玩味地看着对方,笑道:“师叔又怎么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相宜的年纪呢?”
阳光穿过纱窗洒在二人半边身子上。
龙卧溪略带茫然地凝视前方,默默将茶杯举到嘴边。有那么一瞬,光线经窗纸折射,落在纪莫邀额心,竟晃出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贤侄……”龙卧溪指了指对方脑门,“还请收起你第三只眼的神通吧。”
别过龙卧溪后,纪莫邀骑马进入洛阳城。
他在这里还有一位久违的故人。
开门的是个衣不蔽体的少年,他见纪莫邀立在阶前,便小声问道:“你也是来找叶娘子的吗?”
纪莫邀懒得理他,径直进去喊道:“阿芝!”
未几,叶芦芝便披着松散的外衣从里屋跑了出来,“稀客……”她来不及跟纪莫邀打招呼,而是对那立在门边的小白脸道:“你今天先回去罢。”
“呃?我们才刚开……”
“滚。”
那人不想自讨没趣,讪讪离去。
叶芦芝这才上前牵纪莫邀进门,“你从哪里来?”
“里头还有别人吗?”
叶芦芝松开手,缓缓回到屋里,从被褥里又扯出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今天到此为止,你先回去。”
“咦,为什么啊?”那人瞄了纪莫邀一眼,“喜新厌旧……”
“闭嘴!老娘今天有正事要谈,改天再找你。”
“阿刘呢?”
“已经走了。再不滚我就扔你出去。”
那人不再争持,在被子里七手八脚穿上衣服,这才经过纪莫邀,离开宅院。
屋里恢复平静。
纪莫邀除下帷帽,冷笑道:“三人成众,好兴致啊。”
叶芦芝笑着将卧榻铺好,道:“有时间你也可以试一下。”
纪莫邀干咳两声,答道:“那样的话,我得想好怎么跟焉知解释了。”
叶芦芝回过头来,媚笑道:“我又没说不参她一份……是你自己说的,三人成众。”
纪莫邀哭笑不得,“就你最会天马行空。”
“不说这个了ᴊsɢ,我还以为你们都没命了呢。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木荷镇,很安全。”
叶芦芝上前拉他坐下,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因为我才是她最大的危险。”
叶芦芝盈盈笑了起来,“你啊……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她推了纪莫邀一下,“往日还说什么最好不要碰到知己,自己一个人也很好……都是胡说八道。”
纪莫邀立刻辩驳道:“可我那时确实这么想,是后来才改变主意的。”
“还狡辩!我一早就看出你们相互动了心思。还是说,你以前怕连累了她,才没敢表露心迹?”
“真是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如今一切如你所愿,难道还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