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都抬起脸看着面前的老者,“师父……”他匆忙而羞愧地擦干面上的泪水,“在师父面前像个懦夫一样流泪,真是……”
“千万不要这样想。”吕尚休亦伸手替子都将脸擦干净,“是不是懦夫,和流不流泪,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大师兄,老四,还有望庭,是懦夫吗?”
“当然不是了。”
“可他们都曾为各种各样的事流过泪。不要相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鬼话。越是不敢直视自己内心柔软一面的人,越是会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来维系坚强的表象。那种在谎言中作茧自缚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ᴊsɢ,而子都你不是。”
子都似懂非懂地点头,“多谢师父指点。”
吕尚休露出欣慰的笑容,“子都,听师父一言,莫要妄自菲薄,莫以他人之长度己之短。你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无可取替的。温柔与善良,就是你的力量。在这一点上,你的师兄弟们都要向你学习。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去跟你日思夜想的弟兄们重聚吧。”
陆子都满腔感慨,不知说什么才能准确表达内心的感激与觉悟,只能退后一步,朝吕尚休磕了好几个响头。
披毫地藏一直端坐在房门外,时而望天,时而眺望远方的山景。
它好久不曾听过声杀天王烦人的叫声,也好久没有见过它的主人翁了。
狼会感到孤独吗?也许只有狼会知道。
究竟众人能否如期在鹿狮楼重聚,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章 香盘震 琴弦稳(上)
七日之期转眼就要到头,而琵琶乐谱也进入了最后的润色阶段。
与此同时,叶芦芝也没有荒废别的事务。
“事务”也许是一种太过古板的叫法。
纪莫邀在客房中拉琴,而一墙之隔的厢房里则是此起彼伏的欢淫之声。
他来时被赶走的那两个小白脸,第二天晚上便回来了。
叶芦芝没有说谎,的确有很多新鲜男子主动送上门。
纪莫邀甚至好奇,这些人是真的垂涎叶芦芝的美貌与技巧,还是觉得与同生会掌门的女人共赴巫山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壮举。也许两者皆有吧。
叶芦芝跟他说过,当年她在同生会之所以能明目张胆地淫乱后院,很大程度是第二个原因作祟。
“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白天里对长辈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少年郎,到了夜里会有多粗暴野蛮。”
白天被掌门差遣,夜里却能驾驭掌门的妻妾,大概是某种无比刺激的癖好。
“自然,祝家的丫鬟我也没少照顾……”她说到这里时,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在旁低头煮茶的逢香,“不然早就瞒不住了。”
纪莫邀继续奏乐,隔壁屋里也继续着激烈的运动。
外头有人敲门,是逢香送茶来了。
相处了几日,逢香看他的眼神已经柔善许多,全无初时的凌冽敌意。
“公子,请用茶。”
纪莫邀将胡琴放在一边,捧起了茶碗。
“这么吵也能静心奏乐,公子的定力真不一般。”
纪莫邀笑道:“你该比我更加习惯,不是吗?”
逢香不置可否,只是扭脸望向门外,“娘子高兴就好,我习不习惯又算什么?”
“那两个人上门来时,你眼里更多的是鄙视与不屑。但我第一天来时,你几乎要用眼神杀死我。只有见到我与你家娘子并无私情,你才对我客气些。”话毕,纪莫邀为逢香也倒了一碗茶,“别干坐着了,一起用茶吧。”
逢香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接受了邀请。“多谢公子。”
邻房的声响稍微消停些了,但谁也不知道这是确切的结尾还是暂时的休憩。
“平日里来找娘子耍子的人,本来就不正经,更谈不上有什么才情姿貌。娘子贪欢,才跟那些庸脂俗粉玩玩,根本不会动心,过几日就忘了。”逢香说到这里,开始久久凝视纪莫邀,“但从你进门起,娘子就非常着紧你。你说话时,她会看着你,认认真真地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没见过她这么尊重一个人,所以我以为你们是……”她说到这里自行打住,似乎羞于提及自己曾经的狭隘猜想。
纪莫邀问:“你跟了阿芝多久?没有见过她旧日的相好、这间屋子的正主钟究图吗?”
逢香摇头,“我来这里做事时,钟先生已经离开了。娘子说钟先生将这件宅院交了给她,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踏足此地。随后,她遣散了家中大多数的佣人,只留了几个烧火做饭的。我什么也不会,本来也是待不下去的,但娘子喜欢我,就让我留下来了。”
“那你……喜欢你家娘子吗?”
逢香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娘子对我最好了。”
“因此你见到她对我表现出异样的重视,便心有不忿?”纪莫邀笑了,取来胡琴继续演奏,“你若是见过钟究图,就知道阿芝也十分敬重他。而且他们是真的有鱼水之情。不像我,与阿芝始终只是君子之交。”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我见识短浅,误会公子了。”
“没事。”
“但公子面对娘子这样的绝代佳人,难道真的从未动心吗?”
“逢香,并非所有的感情都来自原始的欲望……我不否认阿芝是个美艳绝伦、风情万种的女子。但欣赏她的美,乃至欣赏她整个人,不代表我对她有色性之冲动。你若是问她,她对我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