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望庭眨了眨眼,小声道:“不过她今天对我确实挺凶的。”
“要是有人无端将你塞到一个麻袋里,你多少也会有点情绪吧……倒不是说你们办事不周到。”嫏嬛回头朝马四革拱手,算是赔礼。
马四革大笑道:“我觉得嫏嬛说得挺对。姜芍禀性纯正,跟望庭这种胡搅蛮缠的不是一类。”
陆子都捂嘴笑了起来。
孙望庭负气地“哼”了一声,重新躺到草地上。
“老四,你们是……” 专心嚼着薄荷叶的纪莫邀又一次开口,“怎么绑架她的?迷药?还是抓住了什么点穴的绝妙时机?”
马四革竟摇头,“我也不知道小安做了什么。我们在夜里行事,但他比我早一步到。等我潜入的时候,姜芍已经睡得死死的,怎么折腾都醒不来。”
“你就没问过他吗?”
“我、我下次会记得的。”
纪莫邀没再出声,似乎并不对此抱有多少希望。
正说着,葶苈才姗姗来迟。
孙望庭撩拨他,“祝小姐怎么没跟着你?”
葶苈脸一红,坐下道:“她睡下了。”
嫏嬛留意到葶苈的衣领乱了,下意识地伸手帮他重整仪容。
葶苈却像被刺到了一样,往后一缩,“我、我自己来就好。”
嫏嬛这才留意到葶苈有些气喘,“你是一路跑上来的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葶苈连连摆头,“没、没有,穿多了衣服而已。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什么都管着。”
“啧,怎么跟你二姐说话呢?”纪莫邀合眼训斥道。
嫏嬛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替我教训葶苈,不像你啊。”
纪莫邀又不吱声了,继续嚼他的叶子。
“大家都在,真好。”陆子都侧卧在草地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就是,就是。”孙望庭伸了一个懒腰,“时隔多年,我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这就圆满了?”马四革轻轻推了一下望庭的脑袋,“我以为你命中还缺三千佳丽呢。”
孙望庭一听急了,“四哥就会拿我开玩笑!我孙二郎可是专一得很。你说我这么多年来除了桂枝姐姐,还跟谁好过?”
纪莫邀“哼”了一声,小声道:“也就桂枝心地好,不嫌你丢人。”
旁边的陆子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孙望庭索性坐了起来,“桂枝姐姐对我好是好,可也不能陪我一辈子。她跟我说了,有个特别疼她的相好是个来往吐蕃的商人,下次回来就娶她呢。我怕我们也好不长久了。”
陆子都问:“你要是舍不得,怎么不抢先一步娶她过来?”
纪莫邀继续落井下石,“他就算愿意,桂枝还不愿意呢。就算从良无望,也不能嫁给这种不靠谱的浪荡小儿。”
但孙望庭意外地没有驳嘴。“算了,她和我都没想过这等事。”仿佛为了缓和气氛,他越过葶苈,往嫏嬛肩膀上拍了一下,“没事,每天能看到惊雀山的美女也不错,不是吗?”
葶苈立即将孙望庭的手打了回去,“别对我二姐动手动脚啊。”
嫏嬛扑哧一声笑了,“他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
葶苈嘟起嘴,“没什么……”他又站起身,“我饿了,去找些宵夜。”
嫏嬛也起身跟上,“我和你一起去。”临行,她还不忘回头问纪莫邀:“大魔头,要替你拿薄荷叶吗?”
纪莫邀像是刚从沉思中醒过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其余人目送两姐弟下山。
孙望庭推了一下目不转睛的马四革,“盯这么紧,看上哪个了?”
“胡说八道!”马四革一手将他掀翻在草地上,“你自己成天想入非非就好,别把我拉下水!”
“老四,”纪莫邀又冷不防地张嘴说话了,“我猜小安不会主动跟素装山通信。你明日修书一封,好歹让师伯那头知道些情况,也省得他们担心。”
“好的。”马四革顿了顿,突然瞪大眼睛,问:“嫏嬛刚才喊你什么了?”
纪莫邀眨眨眼,“没听到。”随后又合上了眼。
地藏这时也钻到几个人中间来,最终卧在纪莫邀肩旁,与他一起闭目养神。
“说起小安……”孙望庭面上浮起坏笑,“四哥觉得他俏面更比当年何如?”
马四革往望庭脑门上又是一掌,“我说你烦不烦,小安都不提这事了,你还每每翻旧账!”
陆子都忙打圆场,“小安本来就是个闻名遐迩的美少年,别说四哥了,我也很欣赏啊。望庭你就会来事。”
马四革一手还攥着孙望庭的头巾不放,“我当然知道小安长得俊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小安更俊的。可你这个姓孙的臭小子成天借题发挥,真是烦死人了!”
纪莫邀在一旁看着三个人闹成一团,一只手潜到地藏的狼毛里,缓缓地逡巡着。
过了一阵,葶苈独自回来,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点心。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陆子都问。
葶苈答道:“二姐去大师兄房里找装薄荷叶的袋子了。”
纪莫邀立刻跳了起来,“我下去看看。”话毕,他便叫上地藏,匆匆下山去了。
一阵阴风卷入惊雀山,如泣鬼一般扰乱了夜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