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天,吉他也练好了、词也写出来。
方南心兴高采烈地提前到了公园门口,仿佛期待汇报演出的小孩。
付念青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来回踱步度过了15分钟。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一刻钟才到10点。
“你又失眠?”他问。
“对!”她笑着,志得意满地张开手掌说,“你看我的手,都长茧了。”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付念青不知道小姑娘怎么一大早就如此得意忘形,不敢苟同地将自己的手掌张开在她眼前。
方南心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张开在自己面前,头脑一热就顺势将自己的手与之交握,十指交扣。
付念青一动不动,微微抬了抬眼皮,盯着她说:“胡闹呢?”
那是她小小的手第一次握住那只粗糙又干燥的大手,陌生而温暖,如海纳百川。她似乎在那一刻就已经预料,此生往后,再也没有另一双手可以取替,再不会有如此令她眷恋的温柔。
她旋即大笑起来,没心没肺,无法无天。
付念青对于她今天的异常兴奋摸不着头脑,直至她完完整整地弹完了《奇妙能力歌》,又恭恭敬敬地交出了斟酌一周的歌词。
他突然有些刮目相看,原来这个小脑袋瓜子里,真不全是没有营养的嘻嘻哈哈:“写得,还挺像样。”
“瞧你这个惊喜的样子!”方南心嗔怪,“你真的就是拿我当一个‘刺激’使使,是不是?算了算了,你还给我。”
付念青却高举起拿着歌词的手,略带调侃地问道:“作词要给你署什么名?Sweet Heart?”
方南心笑着问:“这就采用了?我有没有稿费?”
“还没。我还要给他们几个看一次。”付念青说,“请你吃饭?”
“好啊!”方南心狮子大开口,“不要今天。要好好打扮,烛光晚餐的那种。”
“好。”付念青没有拒绝,“今天你请,我还在收学费。”
二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付老师,我下个月真的要上台表演了。”方南心吃饭的时候才提了这件事。
付念青抬起头,没吱声,只用疑惑的眼神示意她自己往下说。
“我们公司周年庆,我老板给我报了名。”方南心难得露出没自信的样子,“要去北京,全公司的人都在台下看的那种。你说我这个水平,能不能hold得住?”
付念青单手支着下巴,眼里带笑,一声不吭,还在玩味她露怯的样子。
“你说话呀!你笑什么呀?”她被他看得更心虚,也是几分不好意思。
“敢在专业人士面前卖弄,不敢在外行人面前表演?”付念青笑话她。
方南心嘟起嘴,筷子杵在面前的炒河粉里,来回拌了几下。
“那我给你特训一个月。”他坐直身子,埋头吃了一大口河粉。
“怎么特训?”方南心睁大眼睛问,“一周两节课?”
“嗯。”他应声,没有抬头,继续大口大口扒拉盘里的河粉。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已经笑得腮帮子生疼也控制不住了。
第11章
方南心的词在付念青手里捂了一星期,到了下一个练团日,他才拿出来。
时间已是六月初,深圳开始热得不像话。团员们刚到他家,喝水的喝水,吹冷气的吹冷气。他好整以暇地把那页纸推到餐桌中央,转身也去冰箱里找冷饮。边走边说:“她把词写出来了。”
“谁啊?”洪嘉快速抢过那张纸,还没听明白是什么事,就先不过脑子地问了一句。
付念青在冰箱里找了一瓶苏打水,转过身斜睨着他。这还需要问。他不太情愿地张了张嘴:“方南心。”
与此同时,洪嘉已经在阅读纸上的字,卷面干净、整洁,见字如面。黄晓晨凑在他身后。听到方南心的名字,两人神经兮兮地对看了一眼。
那娟秀的字写了三段主歌、两段副歌,两人在心中默默哼着新曲,歌词的平仄工整地嵌入曲中。
跌跌撞撞恍恍惚惚的人世间,
你的视线,交织被爱的厌倦。
昙花一现,求之不得才贪恋。
汲汲营营忙忙碌碌的人世间,
你的眉间,是对世界的偏见。
总有一天,会有人入你法眼。
会不会有一个人,
是你的底线,也是你的疯癫。
是你的冒险,也是你的收敛。
是你的腼腆,也是你的盛宴。
会不会有那个人,
是你的新鲜,也是你的老练。
是你的情愿,也是你的甘甜。
是神的成全,也是祂的赦免。
兜兜转转熙熙攘攘的人世间,
你的双眼,对我对自己都欺骗。
惊鸿一瞥,谁不服命中谶言。
见二人越哼越起劲,付念青颔首,嘴角轻笑,似有莫名其妙的欣慰。
直至洪嘉突然大声觉悟:“这眉眼写的不是你吗!?”
付念青立刻收敛了所有不自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声嚷嚷的人。收到词的时候,他只觉得遣词用句挺有意思,并未往自己身上套。如今被一语道破,颇有几分进退两难的尴尬。
洪嘉见这势头颇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实相地闭上了嘴,稿纸已落到乔诚手上。
她看得很快,曲子她已经非常熟悉。就像一道自己解不开的题,当你看到正确答案的时候,一下就会豁然开朗,同时又有些怒己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