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它最后死了。”
褚雪珂正翘脚嗑瓜子,听到这里一愣,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死了?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她朝一边的虞心音小声道:“等下,昭澜不会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褚玉跟小安是同一个人吧?她真觉得世上会有两只那么相像的玄豹?”
虞心音被褚雪珂灌了不少酒,不过她的体质喝不醉,脑子清醒得很。
她一边听着师妹和魔尊双双社死,一边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师妹干得出来的事。”
褚雪珂好奇地戳戳昭澜:“小安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唔……”
昭澜嘴里嘟囔着些什么,大家也没听清。她自顾自说完,便一头栽到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大家的视线自然落到另一个能讲清楚的人身上。
“你死遁了?”
褚玉略微垂眸,指尖不经意擦过杯沿,回想起过去。
他那时候在修仙界呆了数月,伤已经好了,后来和魔域取得了联系,早应该离开。
他没急着回去,又在修仙界多待了一段时间,莫名有些不舍得,一拖再拖。
但最终还是要回魔域的。
修仙界和魔域的关系难以调和,本来也不应该和昭澜扯上关系。
“那也没必要死遁吧,”褚雪珂指了指昭澜眼角还挂着的泪滴,吹了吹,“看看,人家姑娘估计为这事难过了很久,现在还没忘呢。”
“雪珂,你忘了,那时候魔域因为他消失的事情,正闹得一片混乱,若他不早些回来,现在坐上魔尊位置的,还不知道是谁。”
东君无意道:“说来,那时候你觉得什么都没意义,不愿意做魔尊。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褚玉一时间没回答,侧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昭澜像只流动的软体动物,趴在桌沿,身子一点点往桌下滑,褚玉支着她的后背,把人撑了回去。
昭澜微微泛红的脸颊,在缓和的呼吸声中,迎着月光,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吸引力。
褚玉看着她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睡脸,桌边的指尖无意识勾了勾。
他一开始被救下的时候,只当昭澜也是无数无聊人族中的一个。
遇到一点无聊的事情,就会在那里傻乐。
被狗追,乐得狂奔。
去厨房偷吃的,一边咯咯笑一边被追着打。
表面追猫逗狗,实际上半夜一个人偷偷爬起来练符,试图一夜之间惊艳所有人——但每次都失败。
但当他逐渐了解她,发现她也不总是在傻乐。
昭澜睡觉的时候,习惯蜷缩着睡成一团,有时会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
醒过来的时候,她先会迷茫一阵,然后非要把他也叫醒,抱在怀里一起看月亮。
但昭澜显然不是那么有闲情雅致的人,于是当褚玉沉下心,觉得月色美丽时,转头一看,昭澜又靠在房门边,睡着了。
只是找个理由让他陪着而已。
她也有夜不能寐的时候。
不被理解,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接近。
她见过那么多痛苦,眼中仍然有着一点不能被磨灭的执拗的天真。
那些失落,只有自己看到了那么一小点。
意义?
大概是那时候有的。
褚玉垂眸道:
“只是突然觉得,世上还有一些人值得活着。”
·
可能睡前聊了小安,昭澜朦胧间,又梦见了少时在瀚元宗的事情。
她站在一片沙滩上,脚底是海浪打出的泡沫。
“看,我捉的虾!”
全身透明的邻水虾被小孩高高举起,它约摸一拃长,又叫幽灵虾。
是远处的小孩们拿着网兜,在比谁抓的虾大。
他们一蹦一跳,从前方欢快地跑过。
脚上有点痒,昭澜低头,发现是只青色螃蟹,屁股后头有蝎子一样尾巴尖。
有尾蟹爬过脚背,翻出白色肚皮。
昭澜把晕死过去的螃蟹扔回沙滩,继续往前走。
小安刚被带回她那小破屋的时候,昭澜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
想着豹子应该和猫一样,喜欢吃鱼,她会常来海边抓鱼。
瀚元宗在沉宵岛的山顶,她偶尔不想来海边,就会去店里买鱼。
昭澜跟随记忆,穿过小巷,在一排大大小小的鱼摊中,找到最边缘,最角落的那一家。
店主是个老婆婆,年纪大了,精神虽还很好,但终究比不上年轻力壮的渔民。
她手里正抓着些小鱼小虾,扔给过路的奶牛猫。
奶牛猫还带了五六只小猫,显然都很熟悉老婆婆了,一直对着她喵喵叫。
见昭澜的脚步停在店前,老婆婆和蔼地朝她招了招手。
“你好久没来啦。”
“是啊,千余年了。”昭澜挠挠头。
老婆婆孤苦无依,一个人打理着店,也不在乎旁人说昭澜是灾星。
每次昭澜去的时候,老婆婆看她一个人,都会多给她塞两条小鱼。